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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回家掃墓，二姐漏夜裏了粽子，說要拿去祭拜父親和大姐。
心想，怎麼說粽子與這節日都扯不上關係吧！除非是薄餅。
是的，福建人在清明節有吃薄餅和用薄餅祭拜祖先的風俗。若問為何，我想大多數人都不知所以，就像端午節吃粽子，中秋節吃月餅一樣，惘然情況肯定更加嚴重。
據說這是古代寒食節食俗的遺風，因為清明的前一天就是古代的寒食節，古人為了紀念春秋時候被晉文公燒死的介之推，於是便在這天實行禁火冷食，要到清明日的中午，才能重新起火舉炊。而福建薄餅就源自中國北方於立春時候祭拜天地的春盤，其中包括了春餅和生菜，以餅捲菜，其實就是現在薄餅(春捲)的雛型。至於其深入論據，在此就不多加詳述了。
我當然沒問二姐為何要親自裏粽作為祭品，答案永遠感性：父親和大姐都太久沒“吃”到粽子了！
家裡的粽子分為綠豆和紅豆兩種，是印象中幾十年來不變的組合。手藝從童年時候的外婆，到母親，至大姐，再傳到二姐的手。
綠豆粽的做法與廣府粽子的形式相去不遠，以剝殼綠豆為餡，配合炒香的半肥瘦豬肉(當然要豪華的還可加入瑤柱、蠔乾、冬菇、鹹蛋黃、栗子等)。包粽時把兩片竹葉相疊一起，捲成錐形，先放入一層白糯米，接著依序鋪上綠豆，豬肉、綠豆，最後再放上一層米即可包裹起來。水中煮熟後，剝開粽葉，成品層次分明。雖然未必每口都咬到綠豆餡料，卻多了一種“留白”的米香。
而紅豆粽則是客家風味的粽子，與潮州人的版本全然不同。潮州粽以甜味的紅豆沙為餡，而客家紅豆粽卻把紅豆和糯米摻合一起，顆粒分明，均勻分佈，以致每一口都嚐到豆香；而中央則包裹一塊鹹香半肥瘦豬肉，據說要用一種稱為紅絲線(紅蘭)的葉子，剁碎後炒香，與醃過的豬肉摻在一起來包，才算傳統。
此葉據說有清肺止咳，散瘀止血的功效，將它放入粽裡，是否與古人在端午節當天懸掛菖蒲艾草，喝雄黃酒的防疫習俗有關，那就不得而知了。有趣的是，根據老一輩的說法，紅絲線必須要在五月初一當天炒才香，其他時間就是炒不出“香味”！
外婆是廣府人，父親是客家人，同一屋簷下相處了數十年。
母親42歲才生下我，父親又比她大十年，可想而知在我的童年印象中，父親形象就如同朋友們的祖父，到我30歲那年他辭世為止，回想起來父子間的交談加起來竟少過一盞茶的時光。
反而外婆的形象卻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印象深刻。比方她喜歡在吃綠豆粽時，沾上白糖，認為如此才是天下絕配，沒浪費她的心血；比方她每年端午都會裏許許多多的廣府綠豆粽，等待舅舅們回來拿，卻意思意思只做些客家紅豆粽，讓我們物以稀為貴。比方她會摸著我的頭說，傻孫！紅豆粽不用沾糖的啦！
這天，我們帶了綠豆粽和紅豆粽，分別祭拜了父親和大姐。
回家時，見到88歲的母親獨自坐在落地玻璃門前，逆著光，用叉子慢動作地吃著碟裡的綠豆粽。倏然領悟似地笑著對我說：你外婆的吃法啊！沾點白糖，還真的很好吃呢！
原刊於 2009.05.17 星洲日報專欄 • 安樂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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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則回應
哈哈，应景文章。猪肉又涨价了。白糖被大马杂货商联合会恫言罢卖。今年端午节过得不是滋味。还好有世杯，可边吃边看。顺便祝端午节快乐！ 无他，我祖父生前最爱吃我奶奶包的咸粽。后来也只有我三婶得到她的真髓，所以这个任务非她莫属。
粽子，在其他时节出现
也可以当为孝心吧！
我其實也並不全為了應景，才貼上這篇去年舊作。
文中最後一段，總教我觸動不已。
患上胃癌末期的母親再也無法正常吃東西了，都得透管進食...明年呢？
還是祝大家端午節快樂。
样子与我妈妈包的一模一样，只是我家乡吃的是红豆粽，红豆也是粽里的点缀，整个粽子以白糯米为主，白米和粽叶的结合，散发着粽子的原始味道，蘸上白糖，甜甜糯诺，很好吃。读大学后发现南方的肉粽很好吃，米肉都有，不同的咸鲜味道，再也不吃白粽了。但是吃了多年肉粽，又回归到想吃妈妈包的白粽了，那才是最原始的味道。
林大哥,最喜歡這一篇!鼻子酸了,眼睛濕了,滿滿的情感,讓我讀了再讀.
近來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願一切安好.
沒想到我家裹的粽子，竟然與北方唐山的一模一樣！
不過從外觀看來雖然是白粽，但卻是鹹的，裡面還包有鹹肉呢！
謝謝關心。你從中國回來了嗎？
謝謝。平安是福！
南方的粽子我最喜欢广东肇庆的裹蒸粽，五花肉绿豆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一大团去皮绿豆窝在大大的粽子里，剥开一个香气扑鼻，可能我在北京吃的台湾的卤肉粽是生产线出来的，不觉得好吃，跟您家姐包的一样，可惜没有吃过手工制作的端午节我回老家，终于知道了上次我所说的小方块点心的学名，原来叫“二细”，之前大家都是用我们本地话叫的，写不出来，这次终于在超市里发现了她的学名。
奇怪，我家掃墓時也要有粽子。還有燒肉和釀豆腐。客家人有這習俗？
還是純粹是先人愛吃。
cai：吉隆坡茨廠街有家老茶樓，每年端午都會推出裹蒸粽，是我童年對“肇慶”的第一印象。
終於知道“二細”了，有機會一定找來試試。
常常在報章看到您的知食之旅，終於在機緣巧合中，來到您的部落格。我喜歡您的文字中，流露的情感。也謝謝你提供的歷史和背後的心情。老師說，我沒吃過綠豆加肥豬肉和其他鹹粽材料的粽子。可能我的想法太狹隘。總覺得綠豆和紅豆，屬於甜的，加鹹的東西，是一種奇怪的組合。不過，仍謝謝你提供的資訊，讓我長知識了。
另，希望您母親能夠安安康康的。
謝謝你的鼓勵和關心。
食海無涯，我們都知得太少了。
看了這段留言，心揪了一下，完全體會你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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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食份子
甘心做個無詩生活的生活詩人， 貪戀人間炊煙的知食份子我的安樂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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