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部落

要看一場精彩的足球賽，前提是你必須選邊站。像上個星期曼聯大戰阿申納，我一方面希望曼聯贏球好威脅不可一世的切爾西，一方面又希望阿申納全取三分，奪聯賽第四好進軍明年歐冠盃，結果半場下來前後折騰，兩頭驚慌。

於是痛下決心支持心頭愛阿申納，有了目標後也就容易投入忘我。一如既往我圍坐嘛嘛檔大熒幕前觀戰，千鈞一髮之際“goal!”脫口而出，球卻偏出界外，好幾把聲音自後響起：balik rumah oi！不知有何歷史淵源，馬來友族十之有九是曼聯擁躉，魯尼進球後還晃到我桌前扮猩猩。我孤身犯險，完賽後頭低低回家，卻慶幸站穩了立場，不然沒這一夜激情。

所以說足球激情乃因對立，尤其積怨如皇馬和巴塞羅納、AC米蘭和國際米蘭，一邊球迷情到深處會裸身衝進對方龍門（因國情所限畫面停播五秒），另一邊球迷情到濃時會噴射煙花。進昇到“國仇”階段，那便是法國對英格蘭、中國對日本，不選邊站，情同漠視歷史，沒能從歷史中擷取快感。

我擁護阿申納的歷史要從奧維瑪斯說起，當年這位荷蘭邊鋒從後插上的速度，絕對可以參加一百米賽跑──噢不，有障礙的，應該參加一百一十米跨欄。還有他的同胞丹尼斯伯坎普，前兩屆世界盃那記偷雞球，截停半場遠傳後抽射，一氣呵成的冷靜技藝堪稱藝術，和馬拉多納過六人入網一樣，都是大師之作。不知為何，阿申納總叫人聯想到“秀麗”，傳球精準的攻擊型踢法堪比巴西，卻又有不同──彷彿他們的腿都比別人長些，移動間顯出貴族的王者風範，不是市井的街頭霸王。外加教練溫格英國紳士般典雅憂悒的蹙眉神情（他竟是法國人），不由得叫我由憐生愛，困陷多年。

這便是足球的感情，一旦確立便應專一不容分心，否則如前述曼聯對阿申納的上半場，會有變心的內疚。其實應該有這樣的死心眼：每次阿申納出賽都是代表我上場，面對的都是他者，是敵人。敵我分明打起仗來才乾脆，死了也無怨，重要的是保有那份忠貞的情懷。

說起忠貞情懷，幾年前我在泰國便深有體驗。不知又有什麼歷史淵源，泰國人都支持利物浦，而那時利物浦另一次的輝煌還未能預見，只能算是中游球隊。幸好塔辛沒買成利物浦，否則怕還要連任幾屆首相。

上屆世界盃巴西隊來我國熱身（建立自信心？），我想絕大部份現場球迷和我一樣，希望看到巴西瘋狂進球。回想起來真是自虐，像張開雙臂向巴西吶喊：請來羞辱我。心裡卻大呼過癮，只因我絲毫沒有猶豫，站到了巴西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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