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元年︱ No such 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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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必須留校上的電腦課,我佯裝經痛向老師請了病假,
獨自到公主醫院探望鐵蛋。
無可否認,我昨天對鐵蛋的冷漠,是感到萬分抱歉。
或許,昨天多和他說幾句話,他就不會在拐彎處被汽車撞倒。
‘你真以為你是鐵做的啊?幸好人家及時把你送來醫院,你知道不知道?’
一踏入病房就聽見鐵蛋媽媽的聲音。
語氣聽來,不像是在責怪的樣子,心疼倒是多一點。
今年到鐵蛋家拜年見過鐵蛋家人一次,鐵蛋老和他媽媽鬥嘴,
不過我們都可以感受得到,鐵蛋和父母親的感情很要好,
一家人並沒有太多拘束,像朋友那般的和氣,
任何事情都可以攤開來談,也不必擔心彼此會不會有壓力。
這次,我卻沒有聽見鐵蛋頂撞,走到他的病床前,他動彈不得的樣子很無奈。
鐵蛋媽媽看見我後,很高興的去切水果給我們,然後就走開了。
是知道我們之間應該有些話要好好談一談吧。
‘對不起…是我的眼淚不爭氣…’
在我還沒道歉之前,鐵蛋卻先對我虛弱說了那三個字。
我困惑的站在他身邊,從他被紗布包紮得厚厚的一隻手,
一直看到滲透一點黃色藥水的紗布包紮在腳板上。臉頰還有割破的傷痕。
鐵蛋在這個時候笑不出來了,輕微的震動都會發痛。
醫生說,幸好撞擊力還不是很猛,
皮包鉄的電單車,能撿回一條命也算不錯了。
鐵蛋是因為想到小柔忽然有了男朋友,心裡難受得泛起淚眶,
結果淚水阻礙了視線,看不見從旁而來的車子,結果就送來了醫院。
我才真是訝異,鐵蛋暗戀小柔那麼久,卻可以隱瞞得那麼徹底。
是鐵蛋平常的樂觀遮蓋了所有情感,讓我們總覺得他是那麼無憂無慮,
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是誰都不會發覺他悄悄的喜歡著小柔。
鐵蛋天天都用玩笑來掩飾偶爾的失望,偶爾的黯然神傷,
我也自責自己忽視鐵蛋所謂善良的藝術,那都是為了要讓小柔開心。
他只要看見小柔能夠因為他的笑話牽一牽嘴角,
那一天的他,就充斥著幸福的成就感。
一個簡單的決定,卻帶給大家莫大的巨變,
我還以為這是老師們的專利,原來我們每一個人都主宰著每一個後果。
‘但我寧願你們將我的認真當成玩笑,這樣我才可以比較自在。’
和鐵蛋談了一個下午,鐵蛋媽媽並沒有一直守在我們旁邊,
我們現在百無禁忌的暢談一切,和昨天的態度形成強烈對比。
鐵蛋比我想像中還要多愁善感。這是他不想別人知道的陰暗面。
我還是沒有說出我和左手的故事。這已沒有重提的必要。
我並不是鐵蛋第一個載的女生,他在考到執照的那天瞞著我們去載了小柔,
兩個人到小柔家附近的印度餐廳吃了片Roti Canai,就回家了。
鐵蛋實現了他的願望,這輩子第一個要載的人,就是小柔。
那麼不管到後來有沒有結果,至少小柔是第一個乘坐他電單車的人。
我這才發現小柔甚麼都沒告訴過我。
很多關於小柔的事情,若不是我問她,她就甚麼都沒說。
一陣腳步交錯而急促的聲音,我和鐵蛋看見大家都來了。
大家很驚訝我的早到,在大家不停問著為甚麼為甚麼的同時,
左手在小柔的身後,安靜的把兩只手放在腰後,一步一步走向前來。
鐵蛋心底可能又有一些震盪,然而眼看這來龍去脈的我,那種痛是撕裂的。
我發現鐵蛋的眼睛和我不謀而和,我們都不能正視小柔和左手,
壓抑再壓抑,努力展示笑容,大家就會以為甚麼事情都沒有。
我深刻體會鐵蛋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情。
大草提議,等鐵蛋好起來後,我們就到Desaru慶祝,
阿綠哇的高聲歡呼起來,我們頓時都將食指放在雙唇前‘噓’了一下,
最後,大家都笑開了。
鬧到接近六點的時候,我們向鐵蛋說了再見,左手載我們到郵政局外的車站。
我終於開了左手銀色Proton Wira的車門,雖然並不是坐在他左邊的位子。
米粒和由由就住在假日廣場附近,所以她們不想擠在車裡,就搭計程車回家。
到達郵政局時,阿綠說我家和左手家正好都在百萬鎮,就要左手讓我乘他的順風車。
我急忙慌張的想要拒絕,大草卻把車門關上不讓我下車。
左手轉過頭來示意車要開了,我緩緩把手從把手放回在大腿的書包上。
車子繼續開動後,我在小柔座位的後方,眼睛木訥定格在窗外的景物,
忐忑不安思索接下來在車裡的尷尬要怎麼熬過。
左手和小柔我的面前坐著,左手專心的駕車,小柔不出聲的表情我看不見。
若是左手身邊的人是我,我們是否會像在IRC裡那樣說個沒完,我沒有答案。
我坐在左手的左後方,偷偷看著左手的左側臉,左手的左肩膀,左手的左手,
左手上的手錶,是左手喜歡的白色,還有左手提過他爸爸送他的平安手鏈,
車裡瀰漫檸檬的香水味,收音機播放著我們最愛聽的933廣播電台。
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左手的一舉一動。在左手已不屬於我的這個後來。
‘妳好像不怎麼愛說話哦?’
我還以為左手是在對小柔說話,在他喚我的名字之前。
驚訝不是左手知道我的名字,而是從他嘴裡說出我名字的聲音是那麼好聽。
我伊伊啊啊說是自己有點累了,在發呆。
小柔依然沒有作聲。
左手之後又問了幾個問題,我很敷衍的回答了‘嗯’,
其實我是很想和左手說話,可是基於小柔在場的原因,
我只好把對左手說的話,越簡要越不要讓小柔感覺到我對她的威脅。
後來,車子來到小柔家的街角,左手的車是不能讓小柔媽媽看到的。
我記得左手不喜歡人家坐在車後座,讓他一個人孤零零駕車的滋味,
所以在小柔下車後,我就換到前座去坐。
小柔走遠後,左手才將車開離小柔住的那條街,
車上,就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和933播放的歌曲。
從淡杯前往百萬鎮的路程,是另一段長長的距離,
因為小柔不在,我的不自然也舒緩了些許。
‘妳和我印象中的性格很不一樣。就是文靜了一點。’
左手說出他在認識小柔以前,時常看見我和小柔在一起,
而每次遇見我們的時候,都是我在說個沒完,很多次都是我在笑小柔在聽的情形。
在幾千人的學校裡,我們常常都會在校園遇到同樣的人,
不過我們都習慣擦肩而過,也沒想過要去認識對方,
於是每天就重複看見在不同的地方,遇見同樣的人,同樣的陌生又熟悉。
我回憶起我和小柔從前的時光,我們曾經確實是那麼愉快。
我以即將來臨的年中考作為藉口,說是心裡在為未準備的考試範圍而煩惱。
車子走在Pasir Gudang高速公路上,外頭除了樹還是樹,
左手和我談的話題,大部分我都說了言不由衷的話,
想說實話的掙扎,像根小小的刺在手指頭裡,
可以不拿出來,但要是不管它,隱約會有一些疼痛。
‘妳肚子餓了嗎?我想到附近吃點東西。’
我只想和左手多相處一會兒。
也不管媽媽是否煮了我的晚餐,我繼續看著前方的車點點頭,
車子就偏離了朝往百萬鎮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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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文字的前面,思想的左邊。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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