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元年

２０２０年終於降臨，九十多歲的老馬來到他夢寐以求的新柔大橋跟前，欣賞著大橋這端的美景．之前有地方領袖建議以他的名字命名大橋在我國這段的橋身，以便紀念他多年來對國家作出的貢獻，不管是在台前還是幕後，但他依然謙虛地表明應該繼續使用"美景大橋"這個名稱，以便紀念我國和對岸鄰國的美好未來和前景．

在他內心深處，他懷念對岸的島嶼，那個他度過美好大學時光，以及和妻子邂逅的校園．人生的美景，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在對岸開始的．但在政治上，他曾經是國家領袖，以鄰國的人口結構來看，在策略上他無法和鄰國保持良好關係．他必須和他人生的美好歲月保持距離，甚至要看起來冷漠．不過，對於他度過美好歲月的島嶼變成另外一個國家而無法經常回去，讓緬懷變得尷尬，他是憤恨不已的．

島嶼是他生命中的重要生活場景．另一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島嶼在他家鄉對岸．他在他的人生前半部是一位醫生，曾經在家鄉對岸的島嶼行醫多年．在他成為國家領袖之後，他帶著個人的情感因素，大力發展家鄉對岸的島嶼，儘管島嶼上有一個著名的由冤死的女人下的詛咒，以讓島嶼繼續荒涼，他說詛咒到第七代就夠了，下來一定要發展．

他對美景大橋這段的曲度非常滿意，一如他堅持多年的那個彎橋的原型，除了繼承他的國家領袖沒有按照吩咐，後來的領袖還是照原訂的彎橋計畫實行．在他的墨鏡裡，他看到美景大橋從關卡開始往右邊伸展如老鷹的翅膀（他想起家鄉對岸的島嶼，以老鷹為標記，為力量的象徵），往上傾斜，再往海峽中央和大橋在鄰國的那段銜接．

他向來勇於堅持夢想，無論用認何方式，用何等漫長的時間來等待，他都願意．夢想實現的那一刻，他眼裡常泛著淚光．這次當然也不例外，他的淚水藏匿在墨鏡裡頭．對他而言，一個國家行使主權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能夠做任何事情而不受其他國家所左右，是很重要的．

不過，愛與恨總是相連．當他的視野往鄰國那段的大橋延伸，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突然老淚縱橫，如同要退休辭職的那天般，身邊的領袖們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甚麼事．他心裡悲痛，這幾年真正退休了，就注定今天這般的結果．

大橋在海峽中央往左邊繼續伸展，往上傾斜如老鷹的翅膀，再往中間和鄰國關卡銜接──於是整座大橋形成一個巨大的S，象徵鄰國的名字．

［文藝春秋12.07.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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