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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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远看,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只觉得他比一般人模糊。有时也很难说出什么不对劲。 总之, 如果他跟别人合照的话,他总显得有点模糊。这人,就是糖粉人。如果以一个Photoshop使用者的口吻来形容他的话:他相当pixelated。像素不足。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就是糖粉人。
那一次细看他,才发现原来他身上布满着细细的糖粉,就像甜甜圈上细细的糖粉。那时跟他一起步行到车站,一路上十五分钟,我总留意到有什么从他身上掉出来。细细白白的。原来那些都是他身上的糖。
“一直这么脱落着吗?”
“嗯?”
“你的糖粉。”
“从早到晚哦。你想想,我的家,每天出门前还必须扫地,抹地呢。不然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一开门,都是蚂蚁呢。”
开始的时候。他蛮在意我发现他与常人的不同。后来才觉得--反正你已经发现了,那么我也不管了。我们因此可以很自然地走着。
那时常常和他并肩走着。手中抱着一个文件夹,总是处于一种正要去什么地方的状态中。这样走着的日子,隐隐可以感觉到细微的折射之光。这,就是我那时喜欢与他一起步行的原因。无论走到那里,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隐隐,有这样细微的折射之光。甚至, 还能清楚地记得,细小的糖粉掉落, 碰触木质地板的时候,那轻微、空洞的克拉克拉声响。
去年十月收到他的明信片。他的明信片和其他公函,催债的信,广告传单混在一起。他方方的字迹极容易辨认。我轻易地将他从他们间抽了出来。
“我。厌恶自己。自己身上的糖。我奋力抖落他们而他们奋力依附着我。你。你认为我真有那么可恶地甜腻吗?我,只想做个没有糖粉的人。像你一样普通的没有糖粉的普通人啊。或许我,甚至该,抖落我自己。-- 糖粉人”
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这样好几个月便过去了。至今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原写于十月十九日。零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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