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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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从小就喜欢天窗的。小时总觉得开着天窗入睡,就似乎会有什么人将会从天窗那里一跃进来我家厨房。
(蒙面黑侠?武侠连续剧看多了吧)
可是年纪越大,却越来越喜欢天窗。
中学时代和上学院的那一段日子有好多个晚上,总是睡得迟。都在写信,听电台或者看书(还有看着过期的椰子屋吧。。。)。当然这三种活动也可以综合成三个字:单思中。说什么读书写信。说穿了,我不过是在等电话。而那个电话,通常很迟才拨进来。
那样的凌晨,都做些什么呢?
冰箱开过了又关过。快熟面也煮过也吃过了。信写完了。书看不下去。
这时,常常会走到厨房,在黑暗中呆坐在天窗下。并不是在看天窗。而是满月的晚上,厨房会映着一壁的月色。平行四边形,淡黄色月亮透过天窗静静地映在白墙上,实在好看。我一直那样坐着看这形状由扁长平行四边形被拉成较宽的,光以极缓慢的速度由右边开始移动着。首先一定会映在厨房右边的白色墙壁上。然后慢慢往下移动,到洗衣机上,再往下,到我足下这块凹下去的长方形石灰地板上。这是一个凹下去的石灰地板,所以常常在这里抱膝坐着,幻想那是一个淡黄色的泳池任由那魔幻般的光照射在自己身上。这样呆坐着,可以看好几个小时。有些时候,干脆坐在洗衣机上面直到那淡黄色的形状将缓缓移上到洗碗槽,然后到弟弟房间的毛玻璃上,渐渐变得扁平。之后,再往上直至,消失不见。
午夜很安静。除了不时有老鼠一家大小在水管里发出爪子和水管磨擦的尖锐刺耳的声响和冰箱突然轰轰响之外,大概就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啊,当然还有那让人等待着的电话铃声)
那时收集几个玻璃罐子,将它们盛满清水。这些罐子都是果酱吃完后特地收藏起来的。每当发现月光照到洗衣机上方的时候,就将这些罐子的盖全给打开让月亮的光浸入水里面。暗地里我幻想着什么魔幻般的精华将被收集入这罐子里面。直到在天窗下看不见月亮了,便转移阵地回房。从窗口看着月亮往对面屋檐沉下后才将罐子盖紧,放在窗前一一排列着,等待下一个月到来。这样月复月地储蓄着这些自以为特别的礼物。
(以后有一天,时机适当的话就送给你)
在那段时间之后一些的日子里我读了村上春树的《发条鸟年代记》。里面便有一段间关中尉在井底里的形容。读着这一段,便觉得非常感动。也许是因为间关中尉在井底里的日子,令我想起自己很多个夜晚在天窗下看温润月色移动的时光以及安静地被温柔的光包含着的感觉。
记得那时候很多次问起身边的人一个关于月亮的问题。
“为什么新月走得比满月慢?”
“呃。有吗?”
“嗯。有。满月时很早就可以从房间的窗子看见月亮。新月要走到这房里能够看见的话,要很迟哦。”
“啊。但是为什么要问我?”
“你是理科生啊。。。”
“嗯。我也不知道呵。知道了再告诉你。”
“嗯。好啊,记得哦。”
后来怎么了呢?后来的某一天我蹲在花园将那些高瘦玻璃罐子里的水全都缓缓倒入泥土中,以一种象征性的手法结束了那段时期单思的行动。而那天窗呢?还在。每次回到老家,正想着,今天也许可以重温那段凌晨看月光的静谧时光。偏偏这样想着的时候,父亲就会拉着那条垂下来的绳索(我们小时当升旗礼玩)发出格拉格拉格拉的声响把天窗拉上,说:
“唉。你不知道的啊。这里的治安比以前差很多。我们都不开天窗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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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