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脚板的日记。

疏疏梳 2008-06-04 13:29:24

第一次让别人做脚底按摩是N年前的事。

那是一个团队旅行。团队按摩。团队洗脚。总之，那是需要运用小学中学被反复教导的团队精神来进行的活动。我是一个有团队精神的人。嗯。大部分的时候。就如大部分的人一样。对于大队要进行的事，大部分的时候，没有异议。

盆子装热水。脑袋装草。对于脚底按摩，我们没有一个人拒绝。反正也是免费的。反正我们累了。反正、反正，变成结果。那时我对脚底按摩即好奇又畏惧。这种复杂的心理，还不是拜当时港台的综艺节目所赐。脚底按摩这回事屡次被搬上表演台，列为游戏节目、谈心节目的一个环节。让人又笑又哭。观众如我，不免好奇。真有那么痛吗。

那人将我的脚放入了药水盆里浸一段时间。小子把我的脚放在他的大腿上。拭干。便开始了。把脚底板伸出去给别人，就如把日记摊开来交给别人看一样。身体里的秘密全都写在上面了。秘密擅自转换成密码，高深到自己反而读不懂了，便要让别人读。。encoding and decoding。

小子跟我说。你胃不好噢。

说着又按了几处。像在泥堆里掏几粒白米。（咦，那不是在浮罗交怡毕业旅行才做的事吗？）。小子把米找了出来，又使力揉着，似乎想把米掏碎。后来又说：你等着。我去让大师傅给你看。大师傅从屏风后出来。吓了我一跳。因为长得跟余秋雨一模一样。

你好。我是余师傅。他给我看他的证件和照片（还真的姓余）。

余师傅拿起我的脚板，在几个点上按。一边看着我的反应。点成线。线成面。然后说：你胃痛的问题应该已经两三年了吧。他把脸凑近，让我看清楚他的样子。

日记上有写得那么清楚吗？我心想。

嗯，很明显。余先生便连续地读着我的日记，那些写得隐晦的干燥的潮湿的都让他朗读出来了。而且都说中，又把我阿爸阿妈也叫过来。用心良苦地说：

也该照顾照顾了。

我顿时为他关注的眼神感动莫名。相对于我对自己身体的无知和糟蹋，有人认真的对我说。应该照顾了。

正在此时，余先生和他的服务团队突然变阵。熊胆。氨基酸都搬出来了。整个团队都‘关注’我。大家停下工作，其他团员也已经完成了脚底按摩，围成一个圈子看着。告诉我‘现在就是时机”。把握现在。之类等等。我突然变成整个老人团里最需要关注的对象。The Weakest Link。

结果那些熊胆氨基酸都没有买。我只相信‘需要照顾’这个部分。也相信余先生的眼神，说：回国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我相信需要照顾的前半部，但不相信后半部。所以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离开了那个地方。

N年后的最近又尝试了脚底按摩，把脚摊出来给别人看已经不是问题。反正那人在读我的脚的时候，我读手里握着的，别人的书。专心读书一个小时也真好。任由别人将点画成线，线成面。手上的书大概会比那人手里的我的脚好读吧，我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