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小时候喜欢收集的物件是橡皮擦。也想不出什么特定的原因。现在倒是没有特定想收集的东西了。对于“没有什么特定的物品非收集不可了”这样的心境，有时觉得为自己松了一口气。有时却觉得很可惜，因为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有明确地对某些物品狂热的人们。好像我的朋友P，她收集至今（不知道还能不能喝）的可乐不谈，那些铁皮玩具，甚至A&W偷来的玻璃杯和托盘。各种奇怪的东西都让我觉得羡慕。大概是因为，我总在别人的身上看见一种不顾一切的狂热。而我好像是少了这股东西的人似的。

以前收集的橡皮擦是先由那些字母橡皮擦开始的。字母橡皮擦上端是绿色的边。中间有个英文字母，字母旁边便是与该字母相关的图画。例如，字母B的旁边，可能是一条香蕉。字母F可能长出一朵花来。这些橡皮擦并不精致，况且都是最便宜的品种，在我小时候，一块这样的橡皮擦正好一毛钱。想起来该是我唯一可能‘投资’的项目了。

除了字母系列，我还收集国旗系列、星星形状的橡皮擦。我把他们顺序地排列在专门收集橡皮擦的笔盒里。有空的时候打开笔盒，闻到橡皮擦的味道就觉得很安心，他们一个也没有跑掉。结果一个个把他们拿出来，不舍得用，又放回去。

记得我唯一一次偷窃便是在我家附近的文具店里。那时我看中了一个橡皮擦，是我收集的橡皮擦里没有的字母。于是想不花钱把它带走。记得那时的文具店（喔～让人怀念的文具店）里还用着齿轮的方式吊着一个塑胶桶。每次要给钱，老板就拉了拉一条线，桶子就掉下来。钱进去，散钱出来。利落得很。好像桶随传随到般神奇。那时我一年级吧，还没上物理，所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是觉得这很了不起。

话说回那天我把字母橡皮擦藏在已经湿了的手心，尽量自然、不心虚地走出去。结果给老板叫住了：

你忘了给钱啊妹妹。

我装作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真是一副烂演技的模样掏出一毛给他，看着他把一毛钱放入那个魔术伸缩桶里。不见了。

我脸红地走回家。走回家的路是一条非常斜的斜坡，走得很吃力，一面跟自己说：我再也不敢了。

跟橡皮擦有关的故事还有很多。其中比较特别的是，我既然收集那么多橡皮擦，但不知道怎么的，考试总是没有带（我是一个可以什么都没有带去考试的人，连笔都要跟人家借那种）。所以很多时候，因为没有橡皮擦，写了答案的，都没有办法改，到交考卷前几分钟也没有办法举手跟老师作借橡皮擦这样的要求。很多时候，就任由明知道选错了的答案涂黑着，咬牙到考试结束。但第二次考试，依然没有橡皮擦。

到了中学，大家都不用这些幼稚的橡皮擦，而转用长方形，有纸皮围着橡皮的高级橡皮（价钱当时约块二至块六）。我依旧是一个没有橡皮擦的人。只记得有一次考试，旁边那位每次考最好最高分的同学，将她美丽的黑色橡皮擦割了一半，递给我。然后说：

“用着先。考试没有橡皮擦怎么考。用完再跟我说。”

拿着她那块优质的橡皮擦，低头写考卷，心里想：是时候买自己的橡皮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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