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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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生活中的校园场景,最不喜欢去的地方除了第一名,女厕。第二名图书馆之外;荣登第三名(通常最容易被忽略的)就是食堂。也不是食堂有什么特别不好,放学后食堂没有人的时候我总是坐在长凳上发呆,有时把头枕在铝皮桌子上睡觉。手压在这样的铝皮桌子,总有凹陷的声响。有时我就这样把自己埋起来一阵子。食堂附近有一棵树,树下常常满地黄花,因此食堂也是一个看树、等人的好地方。那么为什么不喜欢去呢?
其实只是下课时间不喜欢去。
记得有一次父亲领了我和妹去见肥叔。肥叔就是食堂的总管。我们见了肥叔,低着头。爸爸转过头来说:
“我都跟肥叔说过了。”
我们也不知道爸爸和肥叔之间到底说过什么,说起来,也不想知道。但我们知道,自从那一天起,我们去食堂吃饭就不用给钱。于是我们就想象爸爸一定是笑着摊手跟肥叔说我们家清贫子弟什么的。老是来这一套。我们有时觉得很无奈,心理都再嘀咕着:我也不想这样。
但就必须这样了。
口袋里只有一块钱的人,如何买一块两毛的饭呢?
在那档卖饭或卖面的摊子前面,无论哪一个安娣跟我们要钱,我们都只需说:我同肥叔讲过了。
当然不是所有安娣都明白,于是她们把饭放在面前的时候,我必须重复地解释,当天父亲和肥叔说过,肥叔说以后我们吃饭不用钱这会事。但安娣也许担心白白给饭了,所以总是会大声问:
你是宿舍生哦?
结果我又必须小声说,我不是,但是因为那天。。。故事一直必须被重复,而排在后面的人就开始不耐烦了。
如果是宿舍生就该排宿舍生那一行嘛,也会有人这么嘟哝着。
现在想起那些必须重复解释的时光。总是带着卑微的身躯弓着身拿饭的日子。后来因为不太喜欢下课这一段时光而用别的方法避过了拿饭的日子。甚至也有些时候,无论如何一定要下食堂的话,我也宁愿掏钱给新脸孔的安娣,也不愿再解释我可以免费吃饭的缘由。
如今想起这些都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都曾为这样凡是笑着、摊手跟别人说我们家很穷的父亲的身影感到懊恼。但若今天父亲知道我曾经因为不喜欢他凡事笑着争取的个性而宁愿不吃午饭,大概会很伤心吧。
随着想象再回到那食堂,我想像着自己的头埋在铝皮桌子上。这时,应该还可以听见黄花掉落的声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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