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
首頁︱鏡像︱購買出版品 |
回老家一趟,到马哈拉惹里拉路的书局取了两本书,周末陷在家里的沙发看起书来。每次从吉隆坡回新加坡(不知不觉,回字取代了去)都是乘搭火车。我喜欢火车。记得小时候弟弟嚷着说,我要坐火车我要坐火车。为什么姐姐她们都坐过,我没有。到后来弟弟小学毕业以后便只身到了新加坡念书,每次都乘搭火车。次数之多,恐怕比我们全家人乘搭的总和还要多出许多。
“闻到火车的那股味道都显。”弟弟说。
这个周末,耳边新闻播报着的都是一些让我这个新闻绝缘体惊讶不堪的新鲜事。母亲偶尔鹦鹉学舌地重复说着刚播报的新闻给刚出门走路回来的父亲知道--谁谁谁说了什么。谁谁谁竟然什么也没有说。谁谁谁都说谁谁谁不该这么做。谁谁谁又说,也只能这么做。
在一旁陷在沙发的我,只是偶尔抬头。妈。你说错了。新闻没有说谁谁谁辞职便一定要加入某某某团体。你不要自己加下去啦。
那个周末以后的星期一,因为开斋节快到来,南下的长途巴士第一天改变出发点,不是在旧富都了。料想必定许多糊涂人和糊涂事件,所以特地早四十分钟抵达Bukit Jalil临时候车站。
离出发时间前十分钟,还没看见那辆巴士转进站来,于是忧虑地播了几次电话给富都总站的售票处,却无人接听。怀着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反复检查月台各巴士的名称,果真没有,又跑去临时柜台确认。没有。只有空的桌子和还未摊开的蓝色桌布。不祥。怎么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于是问其他柜台的仁兄。大家都说,不知道哇。你等一下吧。不知道啊。你扣了他们没有。不知道哇。不祥。
结果有一次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怎么巴士还没来?”
“巴士?巴士没有开啊。你去找阿里山。阿里山有”
“什么?巴士没有开?”
阿里山没有姑娘,却有一位年轻人掌台。年轻人在桌子上放了一包dunhill,一手拿着walkie talkie,很忙的样子。
“阿里山青年,我的这张车票,那人叫我找你。”
阿里山起雾了一阵子,然后说。找我?干什么找我?
“我也不知道,他叫我拿车票找你。现在是怎样,巴士在哪里呢?”
“你先找个地方坐下。巴士来了我告诉你。”
“好。”
(不祥。不祥。)
半个小时后。。。
阿里山青年,巴士会来吗?
阿里山青年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巴士会不会来。。。apa boleh buat?
阿里山,你不是吧。刚才你说巴士会来了,要来了。
我说来了告诉你。坐下吧。
(不祥。不祥)
四十五分钟后。。。
阿里山,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巴士会来吗?
一样耸耸肩,对着桌子敲打着拍子。巴士好像迷路了,今天第一天嘛。好像走到去沙阿南了。你等一下,我忙。
(不祥。不祥。)
阿里山,你告诉我,巴士是不是会来。 如果等到今晚都不来我怎么办。你给我个答案呀!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呢?
后来又退到后面去找一个椅子坐下。怎么办呢。这种事情,竟然怎么问也问不出结果。我坐在阿里山青年的旁边,故意瞪着他。他不为所动。我把他的烟拔出来,扔在地上,然后推翻他的塑胶椅。推翻他的桌子,生气地把他抓起来,掐着他的脖子,大吼:
怎样。到底有没有巴士来?有。还是没有。你只要给我一个回答啊!
当然我并没有那么做。我只是在想象里把这些都重复做了几轮。无效。
陆陆续续一直都有人到这柜台来报到(大概也是被其他巴士公司遗弃的)。有好些是怀着极大怒意地拍桌子问。但是到后来(因为没有事情做,也没有什么可以做,所以观察起人来),无论多凶悍的人,如果不是愤而离开,留下的都会慢慢发觉愤怒也没有用,尤其是对身经百战的阿里山青年。结果好几个都突然改变策略地坐下来,说:
嘿,弟弟。我的巴士怎样了?快要来了吗?你要留位置给我啊。
硬的软的,完全都拿他没有办法。弟弟说:可能我们正在修佛法。这阿里山青年段数可比我们高呢。我们胡乱扯了一轮,说什么也许这是修为集中营什么的。到最后根本什么也不想说,笑也笑得难看了,只好呆呆地看着不同的人走到这个柜台,用不同的方式问:
“怎样?小弟弟。巴士会来吗?”
我抬头,一名女士温婉地说。
“你坐下,巴士来了叫你上车。”
“什么时候?几点?”
“马上。”
“马上?现在吗?哪里?”女士满怀感激地提起行李准备马上就跟着他走。
憋了一整天的坏心情,看见这位女士衷心地以为巴士真的已经来了,心里终于忍不住大笑着。要说我没有同情心、说我没良心也罢,那时我心里真正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女士。你慢慢等。
[ 點閱次數:5991 ]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