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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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或许是因为抽屉把自己视为能够把破绽揪出来,把墙纸撕开的那个人,所以我们才在那个时候谈得十分投契。之间国的子民从来没有想要离开之间国。破绽之城的市民视破绽为无物或认为没有必要撕开破绽之处,或已经开始以为那是真实的而渐渐看不见破绽。
第一次遇见抽屉,是在一个制造假结婚蛋糕的蛋糕店里。
所谓的假结婚蛋糕,是指一种三层或以上,貌似蛋糕的玩意。一般来说,最高那一层放着小型的男女人物。男的总是西装笔挺。女的穿着白色婚纱。他们也许牵着手。 也许互拥。也许正在作一个舞蹈的姿势。当然,五层的也不是没有。通常,假结婚蛋糕下面那层比较大,中间那层更小,在上一层就更小。‘蛋糕’和‘蛋糕’之间很可能有些类似建筑物柱子般地撑着上一层。漂亮的假蛋糕可能做得跟真的一样。但这一直并不是假结婚蛋糕的最终目的。所有假结婚蛋糕的最终目的是让新人共持的刀能捅入假蛋糕的缝隙里,并看着四面八方镜的镜头,同时甜蜜地微笑。
“对假蛋糕我们不能要求过多,除了,必须有缝隙。”
第一次见到抽屉的时候,她便这样说了。但是不是对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旅客,走过一间制造假蛋糕的蛋糕店而看得目不转睛的普通旅客。
那时看得太入神而卡在两个放假蛋糕的玻璃柜子之间。因为背着行李和相机,仿佛好像变成一个笨重的妇人一样。不小心让相机袋的袋子勾到了玻璃柜之间的一个金色小环。抽屉那时发现了我,于是望过来:
“所以你卡住了。”
我尴尬地笑着。但随即便回答:
“卡在假蛋糕的隙缝里头了。”
抽屉很习惯用“所以”这个词。常常在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便说:
“所以你是从之间国来的?”
“噢。所以你不能喝咖啡?”即使我并没有说‘因为’,她都习惯在问题的开端冠一个‘所以’。仿佛必须如此,才能继续谈话。
抽屉帮我把相机肩带解开,把我从那个狭小的走道弄了出来后,我们便谈了几句。抽屉对城外来的人保有相当大好奇心,而我第一次离国出走也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因此谈得兴起,便在一个真的蛋糕店聊了一个下午。
推门入蛋糕店时,闻到蛋糕和咖啡的香气的那一刻我才开始觉得饿。已经四点半然而我还没有吃午餐。为了以防胃痛我只能叫热巧克力。看见别人点的冰柠檬茶似乎很解渴,但我只能忍着。
“所以你是逃离之间国的人?但之间有什么不好呢?”
“永恒在之间。。。”我不小心说了这五个字。脑里根本还没有答案,但是口里就这么说了。“
“噢?什么是永恒在之间?”
“呵。那是我们的教义啦。常常看见这五个字,竟然不小心就溜出口来了。意思是永恒就存于之间里。或说,永恒地活在之间里。看自己喜欢哪一种解释。前者听起来给人很有希望的解释。后者则似乎不是那样乐观了。当然这是我自己的解释。我不太信仰之间教。也许解释得不够好。”
“所以你离开是为了。。。”
“为了回来。哈。不是啦。那是一句歌词。离开为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在之间国有更大的东西在操控着。虽然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总觉得既然是要相信永恒便是在之间里,那么必定有什么和之间相联接。但是我们那边的人通常都觉得之间就是一个完整的国土。完整的一块东西了。”
“所以。。。”
“所以我想看看源头。或者之间之前是什么?之后流向哪里。”
“嗯。我明白。虽然也许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吧,我想。”抽屉喝了一口冰柠檬茶,听见冰块和杯子的撞击声便觉得胃在抽痛。
抽屉喝了冰柠檬茶以后,突然说:嘿。我有一段时光是花在假蛋糕隙缝里头的呢。你去过那边了吗?
“那边?”
“噢。破绽之城的城门啊?你没有到过那边?”
“噢!我从另外一边进来的,城门还没去呢。”
“那你要不要去?我带你去看看。我也想回去看看我从前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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