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是的，我到汶莱的目的是为了教学。主要是汶莱教育部设立了一个推广网上学习教学的学院之类，要我过来给这些怀着‘我教书很多年了，但网络教学是什么？ ’疑惑的老师们讲课。是的，有时候我也非常疑惑，也许有时候比他们更疑惑。难道真的非得要他们自己写课程、自己设计排版吗？这不是太难为老师们了吗？

不过反正教育部落下来的计划，老师们也不能不从。甚至有很多乐于报名参加。他们跟我说，反正我报名来上课就不用上班。我不是为了学习而来的啦。老实老师某这么对我说。

我问同事，到底学生是怎样的一群人。会使用什么软件？他们完全都不能给我一个轮廓。只说—我们无法知道学生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什么年纪、对电脑的认识程度，我们都无从提供参考。听到这样的说法，我就知道，这很棘手啊。

简单的说，就是‘受人钱财者必须替人消灾’吧。然而受人钱财者好多好多哟。

先说说我对汶莱的印象。其实从机场到旅店，看见机场的标示、 一路上的广告、杂志排版还有学院里的海报（竟然还是印得糊成一团的那种）就大概知道，这里好像不太有设计的概念。凡是都只是一堆字，各种抢眼的颜色争先恐后地抢着说话的样子、过度夸张的字体、不均匀的行间空隙。。。等等。

后来看看学生习作的缤纷色彩，便知道我一再强调的‘设计不是泛滥的色彩使用’论调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明白的了。阿春老师知道我在教老师，问我是不是对老师有恐惧症。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心也无力啊。两天课程能够改变多少观念，能够教多少软件？觉得这一切到最后也只是白费心机。毕竟国家有的是钱，只是一直不断地推出新计划，购买了新电脑和摄影录音器材，只是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维持下去的人力资源。在我狭小的眼光看来，这一切还不过是是在做戏。

阿春说，老师啊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我也那么想。说了这么多设计的理念，如何认为设计之最初应该是使讯息更为清楚，使重要的讯息更突出，不重要的讯息要收敛起来。其实就像舞台一样啊。舞台的话用灯光用色彩用音乐用服装。设计的话，用颜色用大小用形状用线条用间隔距离等等。

学生们的眼睛一亮。但随后还是大量地使用让人晕眩的大小不同的字体颜色渐色螺旋图案。说着Adobe Flash的使用不该只是为了大量无目的的使用闪烁功能，而是究竟哪些教材如何使用动画效果会更理想。不必要的移动和闪烁到最后只是沦为抢戏的配角。说着说着，说着。

一天五个小时这么说着，做着。好像真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班上有一位阿伯老师很用心地很努力地学习Flash里movieclip的概念（发觉班上的阿伯们都很认真很努力，可是都摸不着边；嫩嫩的年轻人都很自信，可是往往因为自信过度碰壁）。我在教导Flash，这位阿伯老师总是不知道自己在里头还是在外。我看着他，蹲着给他讲解。为他的时间轴上加了几颗决定性的黑点。跟他说，你看，这就是F6，Insert Key Frame。这黑点说明从这一刻开始，改变发生了。这些没有黑点的灰色格子啊，就表示一切还是持续着。阿伯老师又问，那么movieclip究竟和外面的timeline有什么不同。

我喃喃自语地说：阿伯。Movieclip 就好比小宇宙。我们要改变，就必须先click， click click进到小宇宙里面。

在外头的时间轴改不到？他问。

我摇头。阿伯，外头的时间轴是进行着的大时间。我们改不到的，要进入小宇宙，我们必须在小宇宙里决定决定性的关键，然后按F6；若要让重复性的动画停止，便按F6，在关键性的一个小格子里按F9，加Stop。

重复性的律动便在这里停止。

阿伯老师似明似不明地点着头，在笔记上密密麻麻地作各种往后恐怕连他也看不明白的记号。

我看着阿伯努力的背影，想着--我荒谬的教学日子终究将过去，而阿伯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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