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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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個喜歡吃薯條的人,但也不討厭。偶爾在別人為同桌的人端來一碟牛排、漢堡還是什麼別的西餐時,旁面如果還有些薯條,難免會問︰嘿,可以吃一點嗎?如果較熟悉的,連問也不問,手自然就往薯條堆里伸了。但之前說過︰對于薯條,不是喜歡,也不討厭。
好像有那樣的時光吧,沒有人在意薯條的時光。兩人安靜地吃著倒在端盤上的一堆薯條。或在玻璃窗旁一面吃一面漫不經心地談天、等巴士之類。嘿,那個,怎麼了?啊。是啊,目前沒有頭緒,也不知道將往何方之類的話。或在許多年輕學生群的聲浪里沉默著,專心于薯條與沾醬,還有手指末端的鹽粒。或許也有那樣的時光吧。一個人在快餐店呆著,薯條倒滿了托盤,因為知道要呆很久,所以打算花大半天慢慢吃掉它。那些時候在意的不是薯條,而是薯條之外的什麼。
我喜歡那樣的時光。沒有人在意薯條的時光。
也有跟那相反的時光吧,在意薯條的時光。那時我們在那家露天海風餐館吃晚飯。吃的是介于馬來餐和中餐之間的炒菜。奶油蝦。參巴魚什麼的。風大把大把地吹,也分不清晚上海邊的風應該是陸風還是海風。當時圓桌唯一的小孩突然大聲說︰我要薯條啦!只好再加一盤薯條,與白飯、炒菜、奶油蝦、參巴魚並置于懶人苏珊上來回旋轉。怎麼看都覺得格格不入啊,那時候一面轉著,一面想。格格不入的感覺。像是以前作業里圈出不同的那一樣。星星,月亮,太陽,牛。自然就能把牛圈了起來的那種簡單習題。
也有一個人在意薯條的時光,這是最近才發現的。
某天下班後去超市買了晚上做飯的材料,手挽著一時興起購買下來的各種食材,正該回家的時候後突然覺得累了,決定晚餐在外解決。太累的時候不做飯是一直秉持的下廚原則,于是走進快餐店點了漢堡套餐。雖然那並不是喜歡的快餐店,甚至通常都相當厭惡快餐。只是一個人的時候,快餐店還是比較方便吧。
先吃的是漢堡,最後剩下薯條,那天的順序也是如此。到最後,剩下的光是薯條,倒在宣傳單上時才開始在意或開始發覺自己正在意著薯條。薯條這種食物啊,如果在意起來就沒有辦法很緩慢、很自在地慢慢吃。因為熱的時候不敢吃,怕忍不住先吃的話會生病,冷了之後會變得很難吃。在尚熱和已冷之間其實並沒有太多時間。
沒有太多時間啊,當時這樣感嘆著。看著一座橫臥手指山的薯條,發覺只要在意了,“薯條成了負擔”這回事也突然變得非常明確。一邊拈起一條一條瘦長的薯條,一邊想這些。薯條的事,和薯條之外的事。
那些美好的、沒有人在意薯條的時光。還有那些非得在意薯條不可的時光。
星洲日報/文藝春秋‧平上去入:抽屜‧2010.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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