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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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路過熟食攤樓梯下的賣花小攤,買了一束開得正盛的滿天星。很動人的花。近半年來幾乎每個星期一下午都會去買一小束花。畢竟人已經長大到一個,怎麼說呢,不能乾等別人送花的年齡了。而且,該怎麼說呢,我喜歡花。只是之前的十年,一直假裝花們都是奢侈易謝的脆弱生命,並且是女人們才喜歡的東西,因此最好和她們保持距離。花了一些時間發現自己也是奢侈易謝的脆弱生命,不值得為了故意和別人不一樣而假裝不喜歡花。
辦公桌每個星期都住著不同的花。差不多一個星期我們便告別。像短暫的戀情。一個星期其實剛剛好。剛好她也沒有力撐下去。剛好我覺得夠了。
我的戀人有時是飢渴的紅色果子花。這花總是很口渴。第二天回來上班便發覺瓶子的水少了很多,據說她喜歡喝冷飲,賣花老闆這麼說:這花愛喝冷飲。你給她生冷的,她比較長壽。可是我不敢這麼相信。冰冰涼涼的水感覺很傷身啊,果子花小姐。有時桌上是紫色勿忘我。這花很耐放也很耐看。我喜歡她綠綠茸茸的身體把杯子塞得滿滿。有時只想和簡單的戀人交往,那麼便是非洲菊莫屬了。一枝獨秀,很有態度。
但最近這叢滿天星有點可疑。首先她不香,嗅起來鹹鹹的,像沾了食閣的炒蝦米味。這身氣味,太本土。以為那只是暫時的。一整天過去了還是聞到一股貓尿味。同事艾鈴說:貓尿?老實說我沒有聞過貓尿。貓尿的氣味是怎樣的?我也想不起貓尿和人尿的差別。總不能說:貓尿嗅起來和滿天星一樣吧。只好說:總之,這不是花該有的氣味啊。
每一次呼吸都聞到鹹鹹的狗毛味(後來我們都一致認為那是為狗毛味),而且不是居家的狗,是海邊的狗。是甚麼樣的花有著海邊的狗毛味呢?工作時,狗毛,海邊和蝦米的味道一直衝過來。從我的私人御用胡桃鉗子大叔木偶的眼里,滿天星應該長得像一顆開滿白花的大樹。鉗子大叔老是咬緊牙關,一副你這身臭味,我暂且忍一忍的堅毅模樣。
想起小時家後面有一個大草場。草場上長滿一種中間是白色毛茸物,放射出三五條長葉的不明野草,長得像一束發射光芒的星星。小時很喜歡摘下這種星星草,因為我家的狗很愛吃星星。那像是和狗之間玩的遊戲。把星星找出來,把星星都吃掉。當時的狗好像這麼想的。逢見一顆就張口吃一顆。
鹹星滿天後來因為被同事控訴排出大量狗味,結果被移去洗手間的鏡子前面。滿天星照鏡子,更是滿天滿天星星。因為廁所燈光的關係,連洗手盆上也映著星星的影子。從此沒有人在抱怨滿天星,大家都覺得那是滿天星應該待的理想位置。
只是滿天星不知道會不會抱怨?
(星洲日報/文藝春秋‧平上去入: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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