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声音︱ 被声音埋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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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嘛,伊斯蘭堡多得是。當然那一定是表象,女人只是不是時時都方便出來而已。飛機場無論白天或凌晨三時都站滿男人。熱切地擠在一起,熱切地拿著紙卡。當然其中也有女人與小孩,只是印象裡伊斯蘭堡到處都是男人。降落入境的巴基斯坦人驕傲地戴著花環,那是機場風景中最鮮艷的顏色。紅。橘紅。地上落了一地花瓣。灰白的衣服和鬍子們站著等待。這和我十年前去印度的感覺很相似,只是今日印度也變得不同了。伊斯蘭堡機場留著我記憶裡第一次抵達印度的樣子,這很溫馨。
見過的男人們都不和我握手。我們微笑問好。但男人們的手立即敏捷地藏在衣服後面、腰背後了。現在回想起那些見過的男人們,似乎都沒有手的印象。我們維持著距離,努力記得彼此的名字。無論我和他們,都不是披德馬麗約翰珊妮。我們是T-S-U-E-Y(睡)M-E-I(美)與B-A-B-A-R(粑粑)S-U-L-T-A-N(蘇丹)。和二十三個大男人討論事項,我的左右總是空著,雖然二十三人在玻璃會議室裡擠得像甚麼似的(不想用上沙丁魚嘛)也不願意靠近一些。
也有許多女人,安靜不多話含蓄的女人與女孩。在女校和一些學生交談,有人說起馬拉拉。馬拉拉是一個十一、二歲女學生,她用匿名在部落格上寫她和朋友們在塔勒班政權底下的日子。她認為無論男女都有受教育的權力,今年十月乘校車回家途中遭到塔勒班鎗手謀殺(後來活了下來)。女學生們一片靜默,似乎不是容易發表意見的課題,但有一女生站起來說她贊同馬拉拉的立場,並認為人都應該有權力接受教育。過後,有老師來找我和同事,說在她教的班級裡還是有小學女生認為:這件事的啟示或許是女人不該太出名?不應該在光芒底下?
和一些女老師交談,她們似乎都充滿熱誠,希望能多給孩子更好的教育,也希望教育能夠改善巴基斯坦的現狀。只是談話中也難免流露出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一面,感歎著女人有女人的社會壓力,有很多女人還是被期望只做一個家庭主婦就好,不要受太多教育或花太多時間工作。
老闆小時在巴基斯坦長大。他說小時他以為長大以後男人和男人會在一起,沒有想到原來男人長大竟然應該和女人在一起,當時媽媽告訴他這件事以後他覺得很驚訝。老闆和老闆的兒時玩伴賈發說起往事,當年他們因為一件事鬧起來。原來是因為老闆對外說了賈發妹妹的名字。我說那又怎樣?賈發說在傳統的巴基斯坦家庭裡,女人是沒有名字的。女人生出來冠上爸爸的名字,例如某某之女。女人結婚后冠上丈夫的名字,例如某某之妻。女人生小孩以後,人們稱呼他某人之母。女人的名字是家人才知道的,秘密般的事,不能隨便說出去。
在伊斯蘭堡逗留的幾天,想了很多。在繽紛燦爛的卡車之間,在各種保安路障之間,男人與女人在這裡似乎還有很大的懸殊。許多我覺得習以為常的事,在這裡似乎還不是容易的事。在我們覺得扭曲的事情裡,有著他們的理所當然。看得見的表象底下,似乎還有許多黑暗的,尚未光明的一面。但一切會慢慢改變的,我希望會。因為我喜歡那些人的眼睛裡發亮的光。
(星洲日報/文藝春秋‧文: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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