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國度

恍如冰山一般凝固,冷峻;又恍如冰川一般消溶,浮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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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事一二三  ◎  劉富良
企鵝的蛋胚,新詩創作 2008-11-08 12: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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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突然你就醒過來了
再也睡不著
昏朦裡獨自坐著
甚至沒記起
那夢——曾經誰打開了門
走了出去。
天,一點一點亮了
常規的魚肚白,某些星辰
漸漸看不見了
外頭的些些微微吵雜聲漸次
滲入。
今天是星期天,一日之始
我開始寫起日記

之(二)

赤道國度上
人們習慣於嫌惡炎熱天氣
無比厭煩
鬱躁:
「那要吞許多唾液.」
詩人們都不愛寫抒情詩了
汲汲營營雕鑿意象(精致的冰雕)
不比一塊冰更純淨。
到處是觀眾
購物廣場電影院裡閒逛
享受冷氣
他們集體避暑的方式
三五成群。
噓,且聽
愛是劇情經常出現的對白
多麼媚俗,公式化
隨爆米花一併入肚

之(三)

最無奈的
莫非那些平常事
囤積一星期的髒衣物得洗淨
明早電水費得繳
時時刻刻瑣瑣碎碎
漉濕我擦刷我擰乾我
灼灼毒陽下蒸發
贅馀的情緒,努力還原
潔白一般的孤寂,
又是一日之盡


稿于2005/06/02

後記:
在現代主義詩風格的美學標準裏,詩是精致的語言藝術,典型的意象語言運作,像水晶像冰雕一樣華美。后現代詩風格和現代詩風格的最大差別,其實是在于詩語言的轉變。詩語言變得摻雜了日常性語言,意象運作變得非典型化,非模式化,非確定性。

有些人認爲這樣會導致詩意喪失,詩的美感不再存在,不再精致。然而,讓我們深入想一想,詩意與生活之間的關係辨証。還有,矯飾的詩意和真實的詩意,真實的意義之間的區分。

是的,詩語言是變得不再像以往那麽“純淨”了(反思:還是更接近語言的本質?),但如此一來,詩也更接近日常生活了。

讓生活質感走入詩,是為記。

————————————————————————————————

附錄:

讀者留言:

我到現在都還沒搞懂,現代詩與后現代詩得差別。我大概的詮釋是,后現代詩,有時看起來不像詩,像文字間分段的韻味與口語化的生活化意象。看起來有幾分散文抒情或半天吊空開式結尾的語言詩體?而現代詩是意象連綿、精緻華麗的?講究格式的,段行的?

我有看一些本地詩人的詩,以及臺灣一些后現代詩,但理論上還沒掌握好。我沒什麼寫詩,有嘗試但寫得糢糢糊糊~~ = ="

回應:
西方學者伊赫哈山曾指出以下特色,可用來辨認後現代主義的風格,很有參考價值:
反正典,不確定性,片斷化,深度的喪失,雜交作用,狂歡節風格,事實與虛構交織,符號内延化,拼貼,自相矛盾,荒誕。。

以上後記中所提的,是我本身思考的結果。印象中,我不曾讀過任何學者有如此提過。其實,很多學者都不敢輕易評論后現代詩(要知道,很多學者都是老一輩,要他們理解恐怕有點苛求)

非詩,沒有詩意,語言散漫,過度口白化,一直是許多人批評后現代詩的詞彙。我覺得,后現代將意象稀釋于日常性語言之中,不代表不具詩意,這是“符號内延化”的結果。有一種説法是,詩意不一定非要典型的意象句(例如童年的河岸,命運的十字路口,諸如此類)才會有,詩意普遍存在于詞句的意義之中。。

借用朋友楊嘉仁的話:
可能在詩的語言操作和詩意之間還需要有些拿捏的尺度.詩意不完全由詩的意象語言所架構,它本身可能自成境界,但也必須透過詩的語言,才得以帶出或者‘點’出.口語化的麻煩是,它一般繁瑣,囉唆,婆媽,跟詩意通常有個距離.這裡又涉及新詩是否要維持詩歌精簡的傳統這個問題.

我的看法是:

口語化書寫/语言诗,也是我在思考着的方向。老实说我觉得,现代主义风格的诗,或许其中最大的弊端,就是将诗语言框限在“典型的华丽的虚矫粉饰的形式主义的诗意语言操作”里,并管那美其名叫做“艺术化意象处理”,因此长久导致诗语言被过度“精致加工”,尽雕琢之能事。。

与其说我喜欢口语化诗语言,倒不如说我喜欢生活化语境。我思考的是,是不是人们所有的想要表达的句子都适合“典型意象语言化”?在这“扭曲”/“精致加工”过程里,诗人们或许因此丧失了某种最原本的东西?丧失了某种语言的本质之类的东西。。

现代诗风有其优亦存其弊,诗人们是不是到了应该反思这类诗美学局限的地步?适中地让诗语言返璞归真,让之前脱离生活的“诗意”重新和生活情境融合在一起,也就是说,让诗意回到生活之中?

我直言不讳:现代主义的“高度典型意象语言操作”以及“诗贵精工”意识形态,塑造出的或许已经不是“诗人”了,而是“诗匠”/“诗工程师”!

句子可分爲比喻句和白描句,現代派的詩語言操作模式造就了一種情形,即幾乎每一句都是比喻句,因爲比喻句能催乎想象之美。現代主義教會詩人們每每將白描句轉化為比喻句,用的是意象。然而,我思考的是,是否會有一些意境,比喻句無法代替白描句所獨具的特質?

嘉仁說的,我理解為一些白描句其實本身就包含某种比喻句所無法替代的意境,如生活語境白描句。的確,比喻句和白描句的比例平衡要拿捏,比喻句裏偶爾穿插幾行生活語境白描句,能讓詩意更貼近生活。但白描句不適合太多,否則會稀釋詩意使之意境過度泛白。。

我並不反對幾乎每一句皆比喻句/意象句的“精工詩”,我只是希望,詩人們能夠欣賞另一種白描句詩語言美學,發掘過去“現代主義典型意象美學”所尚未發掘的界面。

糾正:其實早有詩人嘗試,如陳克華的後期詩集《因爲死亡而經營的繁複詩篇》。

為避免混淆,我在此澄清,我提到的詩的白描化/口語化美學,並不是指口語詩,朗誦詩,或魯迅時代的白話詩,而是后現代主義的一項美學趨向(容我這麽標簽)。

后現代的白描化美學並不是使詩全盤白描化,只是局部穿插在意象句之間,和意象融合運用,讓詩意貼近生活,也開創新的詩意境範圍。它不會使詩意變得像朗誦詩或白話詩那般淺,反而延伸符號/詩意内延化,多歧義,不連續性的特徵。

當然,用的不好,自然使詩意變得淺白。也當然,若讀者無法自白描詩句中擷取符號内延化后的詩意(套嘉仁說的,語言中(不一定非要意象化句子)可能自成意境),自然直接大喊沒有詩意。

根據語言學,句子一般分為比喻句,描述句(又分為敍事句,描人句,描景句,描物句),抒情句,口語句,疑問句,感嘆句,祈使句,擬聲句,引用句,(語法)變裝句。

例如《牧羊人的午後》一詩
他站起身,野草萋萋,陽光照耀在他背後,他化作那光芒

這是白描句中的描景句,野草萋萋即描景也喻人之情,景我交融,自成意境。

站起身,可以是身體站起來(基本義),也可以延伸為喻意心靈/情感的升華(延伸義)。直接用白描句站起身,而不用“站起身的夢”“時光站起身”“萬般情站起身”之類的意象句。

這種情形即為符號/詩意内延化。。

再如《快樂高速大道》一詩:

所有浸泡著的光環...
子彈,試管,課本,地圖,傷痕
...與淚,全屬於輕型物件
在一個美麗的大道早晨
說,星球處於全新位置

也是沒有明顯的意象句運用,但一連串的物件之間的語義互涉(子彈試管地圖皆可隱喻什麽,這裡我就不説明了)。全屬於輕型物件一句,再跳躍進下一句全新的地球早晨,這層上下文語義的落差便就是詩意了。。

上回曾針對這個問題展開討論,參閲:
http://www.got1mag.com/blogs/muyan.php/2008/04/12/a_en_a_a_cs_a_c_aria_e_a_nc_a_a_af_e_cec
2008-11-19 20:51:58

讀者留言:

謝謝企鹅先生,對于后現代詩的內延性,大概有了一些頭緒。

一向覺得口語或話語,可以有其特色以及難以言明的詩意與韻味。加上現代語言的非正統,(音譯外來詞、從西文影響的非正統華語語法),無可厚非地,進一步地展示開拓了后現代詩意空間。

如果說后現代者名詞,是一切反現代的。那也許后現代很快又被另一層面的后后現代浪潮即將掩蓋而至。反正符號學也一直在不停擴充……

呵。謝謝。

回應:

回顧白話詩的演變歷史,從浪漫主義到現實主義,從現代主義到后現代主義,好像如你所說,是正極必反的過程。

浪漫主義勝在情感飽滿洋溢儸曼提克;現實主義反其過度濫情,視其為風花雪月靡靡之音。現實主義提倡關注社會民間,主張文學要背負對社會的義務;然而現實主義的詩語言弱在藝術手法,詩意過渡流於淺白,並且讓集體目的論抹煞了個體精神。這正是現實主義令人詬病的地方。於是出現了極致注重藝術精致的現代主義,將語言用意象手法加工,強調形式與内容並重。。意象語言是現代詩的最主要特色,卻也是后現代詩感到厭膩而要稀釋的。。

不過,我想后現代主義現在是方興未艾,目前主宰文壇的仍是現代主義。不過兩者的美學交鋒抗爭已經出現,只要分析最近幾年花蹤文學獎新詩評審的評語或許就可一窺端倪。

一方面,我覺得詩人評審的看法,后現代的詩語言缺乏純淨精致含蓄之美,有時失之拉雜瑣碎,不無道理;但是,我始終覺得,美學是具有很多可能性的,如果我們認爲只有精工的畫才是美,留白的畫不算美,恐怕有點狹隘。

評審張錯評語:
其實,我們似乎都對語言有所期盼,可是這次入圍的詩的語言還是有點問題。它有某种企圖心表達出來,卻常迷失在它自己的語言裏。像《時時刻刻》的詩語言還是很不純淨,如其中的詩句“滲透我們的精神”“每一天我比昨日更淡薄一些”等,不曉得是否輸入法出現問題,有時候我抓不住它所要真正表達的事物的意象。

四字辈田思評

〈詩作六首〉中的前二首〈長大〉與〈熱帶風情畫〉,觸及一些生活中較具體的場景和事物,雖然充斥著較駁雜的語言,但個別意象或有可取之處。我的點評就從此開始。

先談意象。記得李元洛曾說過:“意象是客觀的生活場景和詩人的主觀的思想感情相交融,通過審美的創造而以文字表現出來的藝術景象或境界。”要注意的是,除了在描述客觀場景時滲透著作者的主觀感受外,其實讀者也可以通過詩歌語言的潛在張力,讀出更多文字以外的聯想。這正是好詩的魅力所在。這點余光中也曾強調過。要達到這個境界,詩作者所用的語言必須生動、貼切而富於想像力,能給人渾成而餘音裊裊的感受;切忌辭不達意,生搬硬套,或支離破碎。因為這些毛病嚴重地破壞了詩的美感,令人難以卒讀。

晦澀不是含蓄,前者往往是語言太過造作或思路紊雜的表現。近日讀《一九九九互新詩年鑒》,看到黃燦然的論文〈在兩大傳統的陰影下〉,文中談到“晦澀”的問題:

“語言化寫作已惡化至語言自我繁殖和自我複制的程度。表現在詩人與讀者的關係上,就是晦澀的問題。這是一種不合理和沒道理的晦澀,甚至惡化到詩人不僅把晦澀當成‘詩’,而且把不合理的晦澀當成‘好詩’的地步……眼下的漢語詩歌寫作已經進入一個我們在中外文學史上屢見不鮮的雕飾、浮夸、堆砌、混亂、拉雜、腐敗的階段。”環顧詩壇現象,這些話足以令人警惕深思。

[ 點閱次數:11101 ]

3 則回應


明早電水費得繳

I am 100% agree. I need to pay my bills tomorrow......

Michael Leung [訪客] 2008-11-09 @ 18:21
我还是蛮喜欢这首的。浅白得来却又不失“诗味”。
像第一段的关于梦的,就很有韵味:
甚至沒記起
那夢——曾經誰打開了門
走了出去。
只是不明白,第二段怎么突然间穿插了关于诗人写诗的方式呢?
最后一段写得还真像散文。
shan [訪客] · http://passionforarts.com 2010-09-06 @ 17:18
甚至沒記起
那夢——曾經誰打開了門
走了出去。

这句是灵光一闪神来之笔。我也喜欢这句,有某些欲说还休的意味包含在里头。第二段突然将“镜头”转到室外的场景,有对比之意,但同时又是“主角”的内心独白。是有突兀之感,不过在某方面却也是三段当中最能流露表达主角内心的。

只是,内心描写的篇幅还是不足。其实,这类生活流的题材,或许较适合长诗的篇幅,才能承载吧,毕竟,人们对生活的感受心境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这首诗只能截取三两片浮光掠影。
劉富良 [會員] 2010-09-10 @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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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冰山一般凝固,冷峻;又恍如冰川一般消溶,浮晃...的灵魂

筆名企鹅先生(Penguin)。同时是存在主义与虚无主义者。生命里有三大热爱:第一是写诗(零的睡眠,眼睛事件,地下国度,寂寥大地,四月感觉)第二是看电影,第三是唱歌,皆是浮生时时刻刻忧伤的出口。 1976年8月生于怡保市,狮子座。“声色男女”电影俱乐部活动委员之一。 最喜爱的诗人夏宇、陈克华,作家村上春树、三岛由纪夫、张惠菁、米兰昆德拉,导演蔡明亮、格林那威、贾木许、侯麦。 欢迎浏览我在电影网站的主页 〉〉〉 http://www.mtime.com/my/pengu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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