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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系列15*
作者:曾翎龍
ISBN:978-983-2812-35-7
售價:RM25
出版:2009年6月
216頁,線裝
內容簡介:
曾翎龍的致時間書。
書分二輯,輯一〈處處〉收錄星洲日報副刊〈處處流光〉四十四篇專欄文章;輯二〈流光〉收錄〈凌雲筆陣〉專欄三十三篇散文。“時間”是此書關鍵詞,對時間的流動與流逝,曾翎龍常顯得敏感而且敏銳。他所捕捉的時間在相當程度上是很個人的,然而其時光絮語卻也偶或折射出社會條件與地方面貌的變遷。
著名作家、博特拉大學現代語言與傳播學院外文系中文專業講師林春美為此書寫序,覺得“‘處處流光’之所以令曾翎龍時時感觸,因為他在逝者如斯之中尚有追求,且追求得何其華美而奢侈。”
曾翎龍夫子自道:“我寫的是過去的時間,但過去的時間可以穩住我們的老年。”
作者簡介:
1976年生於馬來西亞雪蘭莪州,祖籍廣東惠陽。馬來西亞博特拉大學人類發展系畢業。曾獲台灣林語堂文學獎小說及散文獎、彭邦楨紀念詩獎;星洲日報花蹤文學獎小說及散文獎、第八屆全國嘉應散文獎、“國慶月”新詩獎等。著有詩集《有人以北》(有人出版社,2007年);作品收入《有本詩集:22詩人自選》(有人出版社,2003年)現為《學海》周刊主編、有人出版社負責
人。
» 序@時光絮語全文
» 試讀01@時間之軸/輯一。處處
» 試讀02@竹片穿心/輯二。流光
第一次接觸曾翎龍的散文,是在幾年前準備書寫一篇有關嘉應散文獎的論文的時候。我記得我那時從第一屆的第一篇得獎作品開始讀起,讀了幾屆,論點大概就有了。要著手寫作時,獲悉第八屆的成績揭曉,得獎作品專輯已經出爐,於是通過一些人找了來看。那屆的首獎,是曾翎龍的〈江湖〉。我讀了之後很後悔,心想早知道就按照原定計劃處理九○年代直至第六屆的嘉應得獎散文現象就算了。〈江湖〉的出現,干擾了我觀察中相當穩定的嘉應得獎散文“父-祖同盟”的書寫模式,迫使我必須在某個程度上修訂我的論述。當然,〈江湖〉後來也讓我能更好的討論文學獎機制中評審權利之運作與合法書寫模式之產生之間的關係。我不認同某些評審對它的評價,但是如果我是評審,我想我也會給它第一名(這自然只能是與同屆其他得獎作品比較而言──作為一般讀者,那就是我們所能夠看到的參賽作品的全部了)。〈江湖〉作者對追述某個已逝的時間中,一些已然發生的重大事件的無力感之自覺,可能才是那篇文章更吸引我的地方。
這次閱讀曾翎龍的散文集,發現裡面有個關鍵詞,就叫做時間。曾翎龍從書籍、電影、流行歌曲、球賽、地方、商品等等,試圖捕捉並描述時間一去不復返的身姿。而我尤其喜歡的,是他投射在許多小物件上的時間的光影。在〈手錶〉、〈鬧鐘〉、〈撲滿〉、〈天線〉諸篇裡,不是日新月異的科技文明向我們證明時間已經無可爭議地衝到了“現在”,而是某些再平常不過的細微感覺,或者某些幾乎就視若無睹的舊物──比如小學時期“手錶壞了便在手上系一塊白布,說是不習慣,其實也是裝飾著好看”;大學考試季節“在枕頭旁放一個鬧鐘,遠遠的書桌或太空櫥上又放一個,怕自己醒不來”;又比如“某銀行送的張開雙手的卡通人物撲滿”,與“有著木門的電視都已改裝成魚缸”──讓曾經擁有類似經驗/物件的人,眼睜睜地看著“過去”就這麼攔截不住地從我們跟前倒退了去。
曾翎龍所捕捉的時間在相當程度上是很個人的,然而其時光絮語卻也偶或折射出社會條件與地方面貌的變遷。比如要寫來悼念已倒閉的和合巴士公司的〈巴士〉一文,在巴士上延續清晨暫停的夢,與“在燠熱的巴士車站遙想一場慵懶的午睡”等情節,方才是和合巴士之於他十年回憶的重點;然而,在夢與醒的悠忽之處浮現的“要按住彈簧往上推”的車窗,與“剪票員用單孔打洞機,在起點和終點上打兩個洞”的車票等,卻仿如寫意畫作中突然出現的幾抹工筆,細緻地銘記了不復重現的舊時風物。文末的加影美羅廣場,因為建設在曾經被如此悼念過的巴士車站舊址之上,也就增添了幾分人文的溫暖,與時間的滄桑。
時間,在這本集子中,也有以大寫的姿態出現的時候。〈最後,青山已成燕子塢〉是其中寫得饒有趣味的一篇。實兆遠一度是馬共活躍的地盤,而今共產主義青山已老,曾翎龍在一處據說為陳平故居的樓上如此感慨:“歷史遷出的樓房,燕子一隻隻住進來,吐口水。”這句話既是實兆遠多燕屋之實寫,然而又不無對陳某人曲筆調侃之意。莽林中無名無姓的理想主義信徒之枯骨,與和平協議上像“發跡的商人”一般紅光滿面的陳總書記,兩相對照,或許真讓他無法不吐吐口水。然而,他更為調侃的,其實卻又是自己與“我這一代人”。他不諱言對馬共游擊隊的“不當聯想”,此時此刻(“歲月靜好”?),“紅軍”與“紅魔”所牽動的,已是年輕一代對(昔日宗主國的)英超球隊的熱情,更甚於對馬共的記憶。陳平是誰?王文華是誰?曾翎龍說他曾經回答老師陳平是三毛,而他猜測以後可能有人會回答王文華是蛋白質女孩。他的答案與設想的答案,詼諧而幾近譏諷。歲月無情,青山已老。事過境遷,歷史稀薄。
對時間的流動與流逝,曾翎龍常顯得敏感而且敏銳。他對於現代人能否借助數碼科技挽回時光存疑,他認為即使每天照相,也“可惜他已經錯過兒時少年,往後只能看見衰亡。那一個個昨日之我,不在時間堡壘之上豎起勝利旗幟,而在節節敗退,一天一個敗仗。”(〈昨日之我〉)留駐相片中的時光,最後見證的竟是影中人逐日步向衰亡。都說是物是人非,可是到底卻有連物也經不起時代巨輪壓力的時候,一如他小學母校的草場,“小時候雙手托頭仰躺,觸目所及是蔭蔭翳翳的樹葉,重重複重重。如今看台仍舊,只是再無遮擋,藍天白雲待要細看,已是一陣暈眩。”(〈草場〉)藍天白雲,不意竟是白雲蒼狗。暈眩之中,時間充滿了動感。“處處流光”之所以令曾翎龍時時感觸,因為他在逝者如斯之中尚有追求,且追求得何其華美而奢侈:“你相信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去的嗎?我相信有,你也最好相信。人生道阻且長,當我們安居但已沒什麼可做了,我們需要它,不會過去的,穩住我們的老。”(〈會過去的〉)他要某種時光沖流不掉的東西,他可能並不自覺他要對抗時間。
曾翎龍跟我說,他很遺憾這是一本專欄結集,他一直想出的是長些的散文。長篇散文具較大包容性,更有利於作者馳騁(或放牧)才情,這種偏見多少與文學獎有關。在慣常以大刀長槍比試競技的文學獎的江湖,以小散文參賽,無異於以短兵應戰。高下未分,卻已長短立見,一眼看去,就是吃虧。然而,排除偏見的散文讀者必然都知道,長篇散文不見得即大氣大魄,小散文亦未必就小眉小眼。再說,要在方寸擂台大施拳腳,也勢必得有一些輕功與內力。我比較服膺劉禹錫所說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對我而言,散文不在長短,寫得好就行。這本集子裡的散文,雖然亦有若干篇難逃一般專欄文字之流弊,然而大體而言,卻是小而且巧。由此看來,小散文雖小,卻大有可為。願與曾翎龍共勉。
林春美/作家,博特拉大學現代語言與傳播學院外文系中文專業講師
2009年1月3日
@時間之軸/輯一。處處。頁38
小時候三餐溫飽,但沒什麼余錢,玩具都很寒酸。一粒山竹破開兩半,小心翼翼在中間穿個洞,系上橡皮筋在地上滾圈圈,拉起來便是個美麗的圖案,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稍微長大了玩陀螺,緊緊地用繩繞圈圈,一拋一抽,陀螺抵著沙地旋轉,人就笑了。後來在教科書裡看到,原來大人玩的陀螺圓而扁,大得多了,旋轉時還可以用薄板托起,捧到圍觀人群前炫耀。
那時候什麼事都覺得新奇,對捏面人的手藝只能用崇拜兩個字形容。孫悟空和唐三藏高高在上,用兩角錢轉一次圓板,十次有九次會得到小魚,就說圓板被施了魔法,開始懂得大人的奸詐。不甘心再轉一次,圓板慢鏡頭般緩緩停住,時節遞換,孫悟空褪色變形,也不稀罕了。
小學騎腳車,中學騎摩托車,大學駕車,然後就長大了。還是駕車,像是事情總有局限,進展就此停住。每天都靜不下心來,說是忙其實也盲。走在繁華街上看見霓虹燈,就遙想兒時的游樂場,五顏六色的原子燈綁在幸福摩天輪,支撐著的軸每轉一圈便磨損一些,久了會吱嘎作響。像當年還沒被查禁的煙花,左手一枝右手一枝,畫成一個個時間之軸,一圈消耗一點。
人長高了腳車就嫌小了,擱在角落等它慢慢生鏽。原本飽滿的輪胎被時間壓得泄了氣,愣在一旁像另一個時間之軸;有一天垃圾車來了,似乎有所隱喻,龐然大物般吞掉了它。那在柏油路上斷斷續續的水,不知道是不是它的淚。
05.02.02
@竹片穿心/輯二。流光。頁38
昨天(今天說來已是好幾天前的昨天)看巴塞羅納大戰切爾西,早早到嘛嘛檔霸位。北島《時間的玫瑰》正開到狄蘭‧托馬斯,卜狄倫在前輩詩人常駐的白馬酒家醞釀如何讓憂傷答案飄散風中。倏忽有歌襲耳,聲音好熟,抬望眼前大熒幕,是男女對唱的馬來情歌。MV今昔穿插的畫面,上映著青梅竹馬爾後變異的情節:再也回不去了。
驟眼間還真認不出她來,蒼白的臉龐濃濃的妝。直到尾音淡出歌者名字打上:真是Ella。其實變化也不算大,髮型甚至還是不願花巧,只是太久沒見,像遺失了中學時抄寫的某本歌詞簿子,原是背得全的歌詞,逐字逐句掉出記憶場域。
那些我們天真地以為將廝守終生的死硬分子,總還不免遭遇肢解的命運:找得到頭見不著尾。我中學時可以完整唱出的馬來歌只有四首:國歌州歌、Search的Isabella和Ella的Sembilu。現在你考我,國歌在腦海稍為拼湊倒還可以還原;州歌可不行,被沙亞南大水淹去某句某段了。而中途插進中學生涯,曾在卡拉OK悲情激昂唱出的Search和Ella,離開卡拉OK後更是七零八落,只剩某句某段了。你或許會問:Rasa Sayang呢?嘿嘿,在遠處那少女婀娜走來之前,你還記得什麼?
那天(一再重複的那天)駛過聯邦大道隆靈城門(兩尊大砲仍然無所事事蹲在那裡),看見廣播大廈鮮亮的霓虹大字:WAWASAN 2020。據說這是前首相在眼鏡店取得的靈感:最好的左右眼視力:Vision 2020。如今是後馬哈迪時代了,2020年未到,當初他苦苦叮囑,為了SPM考試我們苦苦背下的十大目標,一條也記不起來。倒是有一個字怎麼也不會忘記:merealisasikan。這是從英文來的吧,現實的變奏,夢想之實現。
在那為賦作文強背詞的年代,Sembilu的歌詞依稀還記得,我從網上抄來這段: Kekasih lupakan sejarah, cinta kita baja dulu, di mana kan kau campakkan cintaku yang pernah kau sanjungi, oh mengapa semua ini berlaku, sedangkan aku sedikit pun tak pernah curang terhadap mu。只講最後一句,詞窮的國語作文考試,sedangkan一定會用到,curang則應該派不上用場,徒惹人遐思(curi orang?)。正是這段歌詞,叫我領略馬來文也可以排列得如斯淒美,terhadap可以是如此有力而憂傷的控訴。
我還記得Ella當年那身簡單的裝扮:白T恤配藍牛仔褲,雙身插口袋,直髮垂肩。那已是一個icon,是我多年來帥性美的詮釋典範。有一年(好多年前的大學記憶)我修一門種菜的課,每天黃昏都得從香港連續劇中抽離,騎摩哆到山坡上為蕹菜(馬來風光?)澆水。那時我的鄰居是一馬來女孩,累了我們會坐在菜畦上聊天,聽她說家鄉(那麼靜謐安祥)、理想(要像Ella一樣地唱歌)。如果現在還有往來,我或許會和她談起戴佩妮,可惜那卻是我和馬來女孩最靠近的一次了。一如Sembilu予我,是和馬來語境最靠近的一次。
我也許偏離了書寫的初衷:我想寫的原是馬來西亞人的文化交融,看來像又寫成時間之傷。我還是作一結構意義的總結吧:在施展無數次炫目的腳後跟傳球後,現今最偉大的足球員羅納汀荷(他的名字和巴塞羅納一樣輝煌)碰過偉大後衛特利,抽射一球穿過偉大守門員切治入網;此刻身在嘛嘛檔的我擱下《時間的玫瑰》,想起Ella那首歌:竹片穿心。
世界盃要到了。
13.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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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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