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 我是激流島上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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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4.5木焱致邦尼:
花蹤《文匯10》編輯來信請我提供馬華文學獎的得獎感言。因為時間緊迫,我進入電腦各個檔案,找尋合適的片段,以便應急。許多都是以前發表在報紙副刊的詩觀,不想「重蹈覆轍」,更不想唬弄亂寫。
關掉電腦,去廚房倒了杯開水,到後尾房摸摸父親額頭,燒還沒退。取下濕毛巾,扭乾,放入幾個小冰塊捲成條狀,再置回父親額頭。以前遠在台灣用電話「照料」,現在近在床邊手腳並用,三不五時噓寒問暖,可心卻不完全放在這上面。總是一心多用,想著感言,想著即將付梓的自選集,想著這些年寫的東西,以及去年一整年沒有任何詩歌的誕生。
打開電腦,我寫下:
我07年辭去台北的工作,返馬照料罹癌的父親,第一次因為父親不肯配合治療而在醫院對他咆哮。08年找到理想中的工作,離家裡很近,騎單車只需15分鐘。09年邀請父母親到台灣小住一個月,帶他們四處遊玩,鬧了不少笑話。10年父親再度被診斷出另一處癌細胞,我往返兩地數次,帶他去作檢查和治療。11年我辭去工作,陪伴父親,為他清理溢流的糞液,包紙尿片,喂他吃藥喝蔬果汁。這幾年,我寫了詩。是的,這幾年我還是有寫詩,斷斷續續的,閃爍於生活的縫隙。07年寫了〈我曾朗誦你〉〈從古巴歸來〉;08年完成〈請不要誕生一個詩人〉,原題目為〈尋找一個詩人〉,取於06年;09年因為北島的一本散文札記《時間的玫瑰》寫出好幾篇向西方詩人致意的作品,還有帶著父母遊基隆而最終誘發出來難得的一首131行長詩〈八月二日,東北角遊記〉。2010年沒寫,有的只是殘篇。
生活一直把我拉進現實,我卻又藉文字得以逃脫,遇到煩膩時候,卸下詩,叛逆回歸現實,做個簡簡單單的人子。創作有計畫等於沒計劃,寫詩有一搭沒一搭。我想,我不是你講的卡夫卡或海德格那樣,可以安然堅定地“向下”,我是他們的魍魎,飄忽不定,行蹤成迷。2011年伊始,我返回南馬的家,寫了幾首詩和上面的感言。是否就順利接續了我以前的創作,量和質有多少改變,言之過早。我又能“回到詩”多少時間?在詩集的後記,我留下:到此為止,一切作廢。
然後,我要寫詩。
2011.4.6邦尼致木焱:
你知道詩的上古意思是怎麼嗎,據說是這樣的——
許慎《說文解字》:詩,志也;從言,寺聲。意符“言”表示和“言語”或“話”有關,音符“寺”,一般指“寺廟”,古時候則為“宮廷”和“侍從”。可是,由於古代“詩”的寫法不同,意符仍做“言”,聲符或寫成“之”和“止”,表示“足”的象形字,“有“往”和“去”的意思,含有舞蹈和節奏在其中。
最最令人震嘆的“詩”意是周策縱的解釋,“寺人”是殘缺的“侍從”,和“詩人”一樣,在儀禮中執行吟詩和舞蹈的“神職”。
讀到這裡,我不禁“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太興奮,太雀躍,太無以名狀,詩,好神秘,於是杜甫形容李白的“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是有來歷的啊!
詩是“寺”者,手裡拿著“言”獻於神明、亡靈,與之共舞,唱和。那麼,寫詩的你,就是祭者,男覡,女巫。
“是的,這幾年我還是有寫詩,斷斷續續的,閃爍於生活的縫隙。”於是你的《秘密寫詩》終成寓言。
哇,這樣子寫詩,令人驚怖不已。可是,北島《時間的玫瑰》一一列敘,上個世紀西方偉大的詩人,從洛爾加,里爾克,策蘭到迪蘭•托馬斯等等,詩人要不是革命,被擊斃,發了瘋,遭放逐,就是自殺,總總,詩人異於常人。詩人,洞察者,因為他看見常人沒看見的,他叨叨念念,別人聽不進去,最後只好說給自己聽,失語者,他面壁說“莊語”。
詩人和語言成為密友,莫逆之交:
你改變鑰匙,你改變詞語
和雪花一起自由漂流
什麽雪球聚攏詞語
取決於回絕你的風。(策蘭《用一把可變的鑰匙》)
你宣告“我要寫詩”,你必須自廢武功,“一切作廢”,殘缺如寺人,方可以在神祗或幽靈之前吟詩舞蹈。
南洋副刊之文藝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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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國籍詩人來到地球找尋食物,逐漸消瘦中。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