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情人梁漢良

我和阿飛非常合得來，我的華文和數學很好，他畫畫和彈吉他很厲害。他是藝術家，我是文學家。可是文學家為什麼要數學好？方便寫小說時算字數？
有時我靈感到了會直接用鉛筆寫在桌上：當你見到天上星星，可有想起我，可有記得當初我的臉，曾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這是《明星》的歌詞，不知道原唱者是誰，那天用手機聽電台節目，聽到這首感人的歌，就隨手寫在桌上。
我覺得用鉛筆在桌上寫字是浪漫的事，和用涂改液在廁所寫字是很白痴的事不同。鉛筆字會隨著時間消失，涂改液隨著時間變得更骯髒。你試想像一下，當你在廁所大便大不出時，還要念著別人的名字是很無聊的事。
過了幾天，我在抽屜收到一張字條。為什麼情節這麼老土？上面寫著：如果人生不會犯錯，那麼鉛筆何需附帶橡皮擦。可是，這位同學，你可以不要一錯再錯嗎？不要再塗鴉了。靜宜（字）

我把紙張拿給阿飛看。“很文藝哦，這個女生。好心你啦，不要再寫字在桌上。”阿飛一副老師的樣子。
“你說得對。”我一邊說一邊打開他的鉛筆盒，移開第一層。
“你想做什麼？”阿飛有點驚訝。
“我現在知錯了，你不必理我，我要擦乾淨桌子。”
“這種態度就對了。”
我拿了他那塊黑色的膠擦。
“喂！你不要亂來，那不可以擦的。”
“這塊膠擦又不是你的，你是偷佳美的，借來擦一下，又不會虧本的，而且我沒有用過黑色的膠擦。”
阿飛從我手中搶了膠擦，用手指撫摸著膠擦說：“可樂，我們做人要有立場，這張桌子又不是學妹的，是你們共用。我們是學哥，下午班的學生是學妹，如果你現在向她屈服，下一次她不讓你坐椅子怎麼辦？她還要你打蠟桌子呢！”
“你的人真有個性和立場！”我笑眯眯地說。
“你回信，叫她不要多管閒事，不然下次生物學解剖後的青蛙送給她。”
“我們生物學有解剖青蛙嗎？”
“你不要理，必要時我去抓青蛙，整個活生生的放進去。”
我們兩人啊哈啊哈大笑。

“小妹妹，如果你不覺得我壞，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我。”技安
直接寫名字在桌上，我擔心被人發現，所以用了一個假名。那個女生叫“靜宜”，我看也是假的。
“阿飛你覺得我這樣寫好不好？”我轉著鉛筆問他。
“太有文采了，你不要看簡簡單單17個字，‘如果’和‘那是’簡直用得太好了。你說了自己壞，要嘛她就認同你，如果不認同，說明了她不了解你。她看了可能會生氣。”
其實我蠻喜歡“技安”這個名字，因為周星馳的電影《大話西游》裡面的編劇就是技安。如果是小叮噹給人太可愛的感覺，大雄就怕事，阿福就講太多話。可是這樣會被人認為我是胖胖的嗎？唱歌不好聽？這樣更好，有哪個女生不怕胖的壞學生？
生活就像周傑倫的新專輯《依然范特西》，只有十首，你聽完了只好再聽，只好一直重複。哎呀，我又亂說話了。
中三要考試為什麼中四也要考試，看來只有一個答案，昨天和今天都要吃飯，明天不吃飯也要吃面。所以，今年還是要選課外活動。有學會、制服團體和運動團體。老師常常騙我，說課外活動的積分很重要，以後上大學還要靠這個，可是，我都不想上大學。
我們讀早上班，課外活動在下午，我加入了華文學會、圖書管理員和籃球隊；阿飛的選擇和我一樣，只是他加入吉他學會。
“可樂，我後悔了，我想退出吉他學會。”阿飛抱著吉他對我說。
“為什麼？你的吉他彈得很好。”
“佳美是華文學會的。”他冷冷地說，手撥弄了幾個弦。
“這樣，我也想退出華文學會，我不要被她管。”
“你說，我第一天去吉他學會，我拿吉他打老師的頭，你說老師會要我退出學會嗎？”他快速彈了幾下。
“不止退會，還要你退學！”說完後，我用手護住頭，我怕他打下來。

課外活動的第一天，我全部缺席了，因為電視播周傑倫《依然范特西》的特輯。其實不是，我參加只是掛名，沒有想過要參與。
阿飛為了可以和佳美擦槍走火，啊，不是，而是差肩而過，早早就去報道，順便經過華文學會的課室，偷望天使。結果他順理成章當了吉他學會創作組的組長，他和我在圖書管理員和籃球隊都沒有大作為，沒有人提名，只是當個小熊。
第二天我去到學校，阿飛對我講：“你是華文學會文學組的組長。”
為什麼我會當選，不是說缺席的人沒有合理的理由就不被提名嗎？難道他們也認為看周傑倫的電視特輯很重要？
“佳美是華文學會的主席。”阿飛用手指敲桌子，發出節奏。“她真的是十項全能，只差不會飛而已。”
“這樣，如果她和你拍拖，就算不能飛，也有一個叫‘飛’的男友，最後必要時還可以飛掉你。”
阿飛沒有在多講話，從他的眼中只看見落寞，漸漸地將眼白填黑，剩下沒有神的眼睛。仿佛他的身體變成虛線，從第三間課室走到去第一間課室那邊。

我推一推阿飛的手，眼神交流，說佳美就在我們課室的門口，他的眼睛馬上一亮。佳美走過來我們的座位的前座，坐下，對阿飛露出一個標準甜美的笑容，他就快要暈倒了。
“你昨天沒有來會員大會。”佳美這句話不知道是疑問句還是陳述句。
“你被選為文學組的組長。”開始有恭喜的語氣。
“下個星期五有開會，你記得要來。”馬上又變成主席的語氣。
“如果你不要來，請告訴我一聲。”語氣柔和了。
“我一定會提醒他去的。”阿飛答了一句話，語氣興奮。
“我不想當組長，只是普通的會員就好，我不會寫作。”我語氣平和地說。
“隨你喜歡。”佳美離開課室，回到第一間課室。
我和阿飛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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