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情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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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條線,萬條線,落到水裡都不見。(猜一自然現象)
水中撈起千條線,落到嘴裡都不見。(猜一物)
小時孤陋寡聞,只知豆漿是甜,不曾聽說過有鹹。本地豆漿,有種甜甜的厚實感,不像台北豆漿稀薄淡寡,原因是這裡的多半加了糖漿。開始時不習慣,稀稀的豆漿一點都不踏實,後來才覺得淡淡豆香也不錯,從此喝豆漿就免甜或少糖。加了菜脯香蝦米的鹹豆漿,則是喝了三四回,當成奶湯一樣慢慢喜歡,熱熱一碗飽足異常。三四歲時寄住阿姨家,五層樓的政府組屋,底層是店鋪,上下左右都是我的遊樂場。因為廚房緊靠後巷,每每炎熱下午,就有人挑擔沿著組屋後巷叫賣豆花豆漿。阿姨疼我,每次總會買一碗。我們不必下樓,只是在廚房高空喊話,把挑販叫停,用一條繩子垂下一隻膠籃,裡頭裝著空的搪瓷大杯,還有零錢。等挑販把杯子裝滿豆漿或豆花,阿姨就會把籃子拉扯上來,平平穩穩,不會潑撒。除了豆花婆婆,只有花生布爹叔叔來賣零嘴,我才有機會貼著欄杆,玩人工升降機的遊戲。那一條繩子,彷彿牽動著小販的悲喜,也垂釣了我的童年歡樂。
“千條線,萬條線,落入水裡都不見。”誰都知道謎底是雨。但若改一改,要從水裡撈起千萬條線,自然就是面條了。把面條長長的拉著,那是生日壽面的吃法。不像友族炒面,全都碎成一段段,像人口一樣多,筷子挾不起來,只能用叉子勾著托著。吃面沒什麼特殊儀式,只有日本人才會吃得唏哩呼嚕的,一反平時肅穆有禮的規矩。唯一一次在東京街頭的不知名面攤車,吃一碗道地的日式拉面。頭上飄著布帘和街角的櫻花,早春的風還是冷的,我只能吃得比平時大聲些,斷然做不到鄰座誇張的吸食效果。又或者吃面的大動作和居酒屋裡一攤接一攤的買醉,都是他們平日生活拘謹壓抑下的出口。無法在群眾前認真面對自己,只有靠著一碗“剪不斷,理還亂”的湯面,放肆咀嚼彼此共同的慾望,誰也不許笑誰。但偶爾在電視節目上,看見為了向廚師表達面條好吃,他們故意吃得更大聲,表情更誇張。也許是文化差異,不但讓人覺得未必這般好吃,只是有種不忍心讓廚師傷心的偽善。一碗好的湯面,湯頭和面條搭配最重要,可惜少見傳統石磨豆漿和手拉的面,否則吃得唏哩呼嚕的,又怎能靜下心來,坦然面對磨礪過的豆子和麥香?
(本文同時刊載於馬來西亞星洲日報。星期刊《吃情女子》專欄。二零零五年四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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