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民族︱ 離散是一種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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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年五月的第十三屆全國選舉堪稱馬來西亞史上最激烈的大選,至少現在看來思變的民心有如大潮洶湧。但是反潮逆浪洶湧歸洶湧,聯盟加國陣,好歹也執政了五十五年,老樹盤根,當然不會拱手讓出江山,畢竟大馬不是堯舜禹湯的古代中國。
面對民聯空前凌厲的挑戰與聲勢,在朝的國陣非求勝不可。執政黨敗選下野在歐美民主國家是常態,但是在熱帶亞洲的大馬,這批人換位置換腦袋就算了,讓月亮黑暗的一面見光,恐怕是既得利益集團及其朋黨所極不樂見者,更何況日後還得面對「轉型正義」。
至於反對陣線,過去多屬選舉前倉促組成的烏合之眾,因此潰不成軍也屬意料中事。那幾屆,反對陣線值得令人肯定的,不是他們的表現與理念,而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不過,在二○○八年三月八日舉行的第十二屆全國大選,藍眼火箭月亮結盟的民聯雖然沒有拍出前進布城的驚奇,卻一舉否決了國陣的三分之二優勢,也燃起了政黨輪替與兩線制的民主希望火花。
三○八政治海嘯之後的幾場補選,兩個陣營各有勝負。五年來,國陣民聯各自忙著出盡各種手段攘外安內。而這些年的大馬社會,綠潮黃潮滾滾來,一馬老馬蕭蕭鳴,連拿督也不甘寂寞,改行當起A片放映師;各種怪與不怪的現狀之多,幾乎可以用「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來形容。
另一方面,五年來,國陣挾其執政優勢與資源,將政府打造成選舉機器,紛紛派糖送果,尤其是自從納吉取代阿都拉成為巫統黨魁與首相之後。而民聯則以勤政廉能為號召,許下落實多元與福利社會的承諾,頗能打動年輕族群的心,希望能與選民相約在未來。
既然朝野皆重謀攻計取,尤其是近半年來,只見蜘蛛人超人蝙蝠俠吸血鬼滿街走,簡直是荷里活電影角色的cosplay。國會甫解散,各界已將大選炒熱成大馬嘉年華,各政黨也分別選出從大嘴鳥到熊貓的各式吉祥物,可惜一馬沒趁機推出可愛的草泥馬。
不管五月天來不來,江南風怎麼吹,還不到五月天,平媒網媒電視臉書就已熱臉冷臀貼來貼去,那話粗話口沫橫飛,彷彿罵完like罷share畢即可和五十五年的大海怪分手說掰掰,反正酷斯拉或密卡登到了劇終總是會被人類或柯博文消滅。
但是現實社會畢竟不是荷里活電影。
劇終人散,回到現實時空,在這場選舉中,逐鹿布城的朝野群雄實力空前接近,各路人馬也機關算盡,但究竟鹿死誰手,誰入主布城,不到五月五,還真是不能亂跳騎馬舞。
我們的老祖宗孫子早就說過「夫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御者勝」。不過,江南風騎馬舞好練,孫武「知勝者五」可是易知難行。
不信的話,你去問納吉,安華,或章魚哥。
【東方日報/龍門陣/離散時光/22 April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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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的《半生缘》有一回寫到世鈞曼楨熱吻之際,爐上的水燒開了,曼楨於是起身沏茶去。二○○九年秋,我讀到許玉蓮一九九八年的舊文〈人走茶涼〉,她說如果那天曼楨沒去沏茶,也許世鈞就不會走出她的世界。
小說裡的水會燒開,茶會涼,寫的是時移事易。茶水既是指涉真實世界的道具,也是象徵符號。許玉蓮寫道:「喜歡過的人,喜歡過的玫瑰紫的唇,都被時間拋在背後,他日縱然再相遇,也只不過是杯冷了酸了的茶」。說得真好。借用張愛玲的說法,就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人走茶涼〉也在許玉蓮的「有人部落」《喝茶慢》貼出。不久,莊若留言,傷姚拓之逝,許玉蓮回應道:「這是學報時代真正的落幕。想起在二一七路吃飯堂,那時的陽光,與風,簡直可以用湮遠来形容。」莊若說:「還是難過。可能不關姚先生的事。只有學報人才明白。」
上一個世紀七十年代中葉,八打靈再也二一七路臨接鄧普勒路的地段,為姚拓與他那群南來文人夥伴的友聯文化機構所在,也是許多人的「學報時代」記憶所繫之處。
學報社棲身二一七路十號裡頭一間小小的辦公室,可容五六張辦公桌。從一九七六年底到一九八一年初,我在那裡編編寫寫,渡過了四年多的文青歲月,也在那裡認識了許多學報的讀者作者,其中一位就是許玉蓮,我們那時都叫她「阿許」。
初識阿許時她是學報讀者,年輕,剛中學畢業的樣子。現在很難想像,在那個沒有電郵與臉書的時代,讀者,尤其是年輕的小讀者,是如何每週或每雙週讀完雜誌後熱情地給編者寫信訴說心情,或路過都門時到二一七路十號學報社小坐半日,跟我們一塊在早慧媽媽張羅的食堂喝杯熱呼呼的奶茶,或在工廠門口路邊相思樹(還是青龍木?)下吃一碟流動攤販的豬腸粉。阿許就是這樣的一位學報讀者。
阿許的寫作才華可能是我的編輯夥伴黃學海發掘的。有一陣子她跟韻兒應學海之邀在學報寫專欄《許韻航》。兩人文筆辛辣犀利,頗有亦舒風格,比亦舒多些憤怒。一九八三年七月,莊若到學報社當小編輯,阿許的專欄猶在,顯然叫好也叫座,否則不會那麼持久。
一九八五年夏我大學畢業返馬,二一七路十號還是友聯文化機構,路邊的相思樹(還是青龍木?)依然林立,但學報早已停刊。物是人非,我們的那杯熱茶已經冷了。問起阿許,有人說她到紐約謀生去了。
若干年後, 偶爾讀到許玉蓮的「茶話」(有人稱這種文類為「茶散文」,我以為大可不必,茶話話茶,「茶話」不是很好嗎?在學報時代,我們的用詞也是「影話」、「書話」多於「影評」、「書評」),但我並不知道「許玉蓮」就是阿許。
原來阿許從紐約返馬後,先是在怡保紫藤展開她的「茶人」生涯,後來到吉隆坡紫藤擔任茶道老師,近十來年更執掌紫藤的茶藝學習中心主任講師等職,推廣茶藝不遺餘力,茶藝功夫已有如老茶般芬甘厚醇。
是的,時過滄桑,學報時代那杯茶涼了。可是人生茶館並不是只有一杯茶,或只有六安茶。人走茶涼之後,想喝茶,等爐上的水燒開了,就再沏一壺茶吧。沒有六安瓜片,沏一壺白毫烏龍又何妨?
我喝茶,屬於「大碗喫茶」那類,而不是阿許那樣的茶人;讀茶話,也是「外行看熱鬧」。如今阿許出版茶書新著《茶鐸八音:茶文化復興之聲》邀我寫序,應該不是想讀我對茶藝茶道的看法,而是要我一起緬懷那個學報時代,那些人,那杯涼了的茶。
那時節的陽光與風,那些年的憂傷快樂,儘管寥落湮遠,卻有千種風情,「只有學報人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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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我大選回不回去投票,於是問題來了:回去投票乎?不回去投票乎?
有人問我大選回不回去投票,這個問題,並非像台灣詩人楊牧的詩題「有人問我公理和正義的問題」那樣的大哉問,一點也不難回答,怎麼可能是哈姆雷特的問題?
當然,這也不是我的問題。
有人問我大選回不回去投票。「回不回去投票」的人,指的當然是散居國外的「海馬族」──海外馬來西亞人,或離散馬來西亞人。凡是有海水的地方,岸上即有海馬族。話說有一年在加拿大溫哥華島南端的海灣野餐,即遇到一對年輕的馬來夫婦,交談時他們頗謹慎地表示對故國失望。又有一年到袋鼠國某大學招攬澳洲學生來南台灣學華語,我也以馬來文和助教寒暄,聊以紓解彼此的鄉愁。
是的, 有海水的地方就有海馬族,海馬族不是只有華人。
本屆大選海馬族可登記為海外選民,何以還有人要回去投票?顯然那些想要回去投票的海馬族不是對大馬選舉委員會(SPR)沒信心,就是心想既然換政府的機會五十年難逢,選票要用在這你我皆在清風明月的歷史時刻,怎麼可以缺席?海馬族怎麼可以不效法特洛伊的木馬,往布城出發?
但是,在台灣,杜鵑花開的三月不是寒假,二月才是。一般「大馬僑生」不見得有餘力二月返馬過年,三月或四月再花新台幣回鄉投票。
於是,「回去投票,或不回去投票」,不只是哈姆雷特的問題,更是孫中山的問題了。
儘管哈姆雷特也說,人之異於禽獸者,在於人有「理性的話語」,能「瞻前顧後」,但是馬來西亞大選,不會按照這個熱帶國家的前歐洲殖民主的十六世紀劇本搬演,哈姆雷特說了什麼話,也就不重要了。如果搬演《王子復仇記》的話,結局如何,大家就不用你猜我猜猜猜猜了。如果搬演《王子復仇記》,我們最感興趣的問題可能是:最後邁向布城的挪威王子福丁布拉斯是誰?這齣戲落幕的時候,掌聲響起,總會有人邁向布城,不管「回去投票,或不回去投票」。
話說回來,如果第十三屆大選不會照《王子復仇記》的劇本搬演,大概也不會照《馬克白》的劇本搬演。根據某政治觀察者的分析,國陣在第十三屆全國大選之後很可能只是一隻死蜈蚣,還可以唱「一二三,到台灣……」,要等到第十四屆大選,《馬克白》才會在大馬政治舞台搬演。
馬克白就是相信了女巫的預言才成就了這齣悲劇。政治分析家的話不是女巫的預言/謊言,也不是不可破除的魔咒。難道國陣要唱「一二三,到台灣……」,選民就欣然為之鼓掌嗎?
當然不。二○一三年能做的事,何必等到地球被隕石撞擊得亂七八糟的二○二○年呢?就算我們能等,我們不尊敬的老馬能等嗎?
有人問我一個問題,關於
回去或不回去投票
我想到的是哈姆雷特
「他不是先知,是失去嚮導的使徒──」
最後一行是楊牧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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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莫言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可能舉世嘩然,中國輿論界還是噤聲莫言,當然,瑞典學院的那群老先生並不老,他們頒給莫言的是文學獎,不是和平獎,不是物理獎,也不是政治獎,或人權鬥士獎。
雖然沒有意外的驚奇,各方反應還是有彈有讚,熱鬧滾滾。
人人心中有十大,或五大,於是,我們總覺得諾貝爾文學獎應該頒給我們的十大或五大之首。如果是這樣,瑞典學院的那群老先生當然也可以有他們的年度十大,或五大,到了秋風起兮的季節,各人就把自己的五大拿出來評比票決,或說服別人投自己心目中的年度最佳一票。
當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不是這樣產生的。
不管莫言如何脫穎而出,中國作家總算在過了「民國百年」後披上了「那張破被兒」,摘下了世界文學的桂冠,中文世界的讀者似乎沒有什麼理由不高興,雖然也沒什麼理由特別高興,這個世界並沒有因為誰得諾貝爾文學獎而變得更好。
但是顯然不高興者大有人在,而且不是沒有不高興的理由。
村上春樹的粉絲不高興是因為大叔沒有得獎,其他人則是因為莫言是共產黨員,又是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曾在國際書展與官方代表一起退席抗議中國流亡作家的活動,對中共迫害劉曉波緘默,更要命的是,幾個月前,他還是其中一位抄寫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作家。
有人不高興,其實是好事。表示諾貝爾獎受到世人認可,表示這年頭還是有人關心文學或作家,更重要的是,還有人肯定作家作為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或堅持一些普世價值,例如民主與自由,例如公理與正義,例如不當御用文人,例如向政府說不。
當然,不是所有向政府說不的人都必須「手拉手去散步」,或者抄經練字的人只能抄寫文天祥的〈正氣歌〉。
是的,抄毛文百人,莫言之外,還有王蒙、蘇童、二月河、賈平凹、葉兆言、梁曉聲、韓少功、麥家、趙本夫、陳忠實、池莉、周國平、馮驥才、鄧友梅等等,幾乎我們較熟悉的中國作家無人不在名單。早就有中國網友說要「終身拒讀拒買拒關注」這些人的作品。
我們那位走過啟蒙時代的表姊王安憶倒是沒有下海。
我讀莫言的年代,那時村上春樹還不是大叔。那是河殤與六四天安門慘案的年代,那時西西編了八十年代中國大陸小說選二集《紅高粱》與《閣樓》,新地出版社則推出一套裝幀樸素的中國當代文選,其中一本即莫言的《透明的紅蘿蔔》。那個時代也是吳天明的《老井》、陳凱歌的 《黃土地》、張藝謀的《紅高粱》打動台灣影迷心靈的時代。透過這些文學與電影,「現代中國」開始成為大家的關注對象。不過,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檀香刑》之後,我已多年沒讀莫言小說,倒是偶爾讀點他的隨筆散文。不是拒讀拒買拒關注,而是書太多了,或者說,要讀的書太多了。二十多年來,我讀了更多的村上春樹,以及王安憶。
去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變形金剛」特朗思托默有詩曰:
我是透明的
而書寫變得清楚可見
在我體內
隱形墨水書寫的文字
顯現
當紙張經過火燄焚燃
詩題〈深入〉。隱形墨水經火一烤,體內的文字顯現,書寫者無所遁形。說得真好。
二○一二年,村上大叔還在慢跑,莫言大熱沒有倒灶,只是諾貝爾拍案不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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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馬來西亞的「書友」在臉書牆上張貼梁文道的〈《文章》序 :拯救華文〉一文,回應者並不太多,可見也沒有多少人在意馬華文學,或關心「馬華文學」這個議題。
梁文道去吉隆坡當文學獎評審,有人問這位會念經的「外來道長」有什么馬華文學作品值得一讀,他「 頓了一頓……才回過神來 」 。並非梁文道不知道馬華文學有什么值得一讀的作品(他說他所知道的馬華作家,「起碼有好幾位……文字堪列華文世界之最 」,這當然是過譽的客套話),而是提問的人居然反主為客,虛心求教,令他錯愕。我想到的是「禮失而求諸野」這句孔語錄。當然,我不是說梁文道是鄙野之人。
如果梁文道赴倫敦當文學獎評審,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問他英國文學有哪些作品值得一讀。如果有的話,他可能要頓好幾頓才回得過神來。一般英國人對本國文學應該還有起碼認識,至少街頭巷尾那些懂英文的人知道莎士比亞、華茲悟虛、珍奧斯丁、狄更斯、福爾摩斯吧。
梁文道近六年來頻頻訪馬(他說「不下二十次」),肯定累積了不少「在地知識」。不過,有時候實地經驗也不見得管用。例如梁文道說:「原來一般華人對本地文學的認識是很有限的。」我們難免要問:何以見得?這句看來像結論的話背後,似乎有個驗證法(empirical)的概念:「在街上隨便捉住一個懂華文的,叫他講一下他知道的本地作家」,如果被問的人講不出來,就證明上面那句話是對的。
但是,也很可能那個被梁文道「在街上隨便捉住」的懂華文的人, 無巧不成書,名字剛好就叫「賀淑芳」,只見她慢條斯理地從背包拿出本《迷宮毯子》來,在他面前晃呀晃,問道:「你沒讀過這本書吧?那可真是你的遺憾」?
這當然是個冷笑話,讀者與道長不必當真。
梁文道的觀察之二:「更大的問題或許是大馬華社對文學藝術的長期冷漠,它導致了一般人和馬華藝文圈子的隔離;雖在同一地界,然雞犬相聞,互不往來。」這句話更證明我上面的笑話說錯了。原來那個連五個馬華作家都數不出來的路人甲或路人乙,是一個「一般人」,不是「賀淑芳」。問題是,圈子外的「路人甲乙」為何要和圈子內的「賀淑芳們」往來或互相取暖?
另一個是黃錦樹講的冷笑話,事情是這樣的:
當年我們(黃錦樹、莊華興和我)在編《回到馬來亞:華馬小說七十年》時,天真地覺得華社熱心人士應該會支持這樣的一部書,所以錦樹擬了「徵求認養」說貼,像膏藥般貼在報屁股。可想而知我們不是姜太公,自然不會有願者上鉤,說要贊助出版或認購這部小說選集。所以錦樹說那個說帖「已成為笑話一樁了」,調侃的其實是我們自己的天真無知。不過,若干年後貴人還是出現了。《回到馬來亞》後來由大將出版社「認養」了,當然,劉藝婉與傅承得不是豪商鉅富。
梁文道從這樁笑話掃讀出箇中寓意:「豪商鉅富不惜萬金助學建校,卻捨不得丟幾個零錢給有心人出版一套華文文學書系」。當然,有人會說,馬華豪商鉅富「丟幾個零錢給有心人」贊助文學事業的例子還是有的,遠的不說,前一陣子公佈的「第四屆海鷗文學獎」就頗見華商用心,海鷗飛處還是有繆司歇腳的地方。
其實,梁文道用心良苦。他不只談馬華文學的困境,也指出華文文學背後有座還沒斷背的靠山──華文教育。他也知道大馬華文教育一路走來風雨飄搖,但是他不懂「既然大眾如此看重華文教育,又為什么要小看本地人用華文創作的上乘作品呢」?
道長此問,可能還是「修辭設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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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