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思︱ take it 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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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分,我站在櫃台後,跟海宇說:「你看這印度女孩,多麼可愛。」說的像是反話,但我的確覺得可笑。海宇向前看看,不置可否。我說:「這位小姐討厭貓,生氣到現在。」而且嘟著嘴,眼睛溜來轉去,單手亂叉碟里的單管麵。如果畫卡通,就畫鼻孔冒煙吧?
我剛檢查過,四分之三的貓,已捉將籠子裡(籠裡三隻白貓,仰起小臉看我,乖乖地,喵喵幾聲。)要畫這些貓很容易。倒三角畫臉,小三角畫鼻子,彎兩條線,就是眼睛了。
只剩小黑,酣睡在靠玻璃9號桌、桌布掩蓋的椅子上,稍不留意,是不會察覺的;不過我相信,對面坐著的上班儷人笑臉岑岑,她是知道的。結賬的時候,我對她說:「一隻還在睡。」她搖頭笑笑,付錢走了。
剛才,她一定親眼見到,小黑被玻璃門夾頸的事。當時我坐在電腦前,設計一些東西。突然聽見慘叫。抬頭一看,是從門外一桌巫裔中傳來。把視線移下。呵,小黑頸項,正給緩緩關閉的玻璃門卡住,欲拔不能。我一個箭步向前,把門拉開。小黑乖乖抽身,回退到14號桌,扭扭脖子,好像沒問題了。我對既驚且笑的黑衣女說:「這些貓就是這樣笨,昨天另一隻(圓尾巴)也是這樣。我遠遠的,親眼見玻璃門慢慢掩上。牠伸頭在外,也不懂得躲開。所以你說,這麼笨的貓,我怎麼放心讓牠們出去?連門都閃不了,更別說是車了。」客人聽了,盡都大笑。
店裡養了四隻貓,讓我又愛又,不知如何是好。
下午,客人陸續少了。做完一片「眾香園」披薩,海宇向我申請休息,說要出去給乾爸買晚飯。我埋頭寫稿,答應了。
寫到6點鐘。海宇回來。順帶載了他小女朋友王千過來玩貓。我看看時間。稿只寫了一半,但不得不中斷。我坐摩哆出去,再買了幾大包的蔬果回來;叫楊楊幫我下貨。
我連忙坐回桌前,繼續寫稿。今晚生意不佳,餐館裡有四位職員加一位王千,不忙。我寫的,是樹熊所要的藝術評論,她的觀點,我的文字。一直寫到打烊時分;終於把稿寫完。
「不得了不得了。」王千走過來,以一貫斯文有禮的口吻,對我說:「小貓出事了。」我站起來:「怎麼了?」
「有一隻給車撞了。」她說。
我問:「是『彎尾巴』?」
「圓尾巴」正在桌下睡覺。其它兩隻「淑女貓」與「小黑」,剛剛輪流跳上桌,鍵盤旁邊,陪我玩了一陣。
王千點頭。
發生大件事。我們全體職員,逕往店後走去。
王千說:「別看了,很恐怖。」我回頭吩咐:「拿垃圾袋來。」楊楊與危平折回店裡。走到停車場出口。只見「彎尾巴」斜躺在那兒。我沒仔細打量,反正有一點血跡,只覺得特別扁。有汽車從停車場斜坡下駛上來,我擋在前面,擺擺手,指向貓屍。駕駛者諒解笑笑,從旁繞過。海宇遞過報紙,我先把貓身蓋住,雙手提起,放入塑膠袋。有點涼涼濕濕。我心中一懼。
不懂為什麼,危平連水泥鏟也提出來了。我看了他一眼。阿明問我怎辦;「埋在哪裡?」環顧左右,都是鋼筋水泥地。我看看海宇。呆了半晌。唯有說:「多包一層塑膠袋,紮緊一點,丟進垃圾桶吧。」似曾相識,占士邦最近也那樣對待他的朋友。
危平說:「真可惜,浪費了那麼多貓糧。」
哎,他並非不難過,但這是他的難過方式。
回到店裡,我把U盤插進電腦,把剛才寫的稿子存儲。楊楊、危平與阿明,快手快腳把外面的桌椅抬進來。我拿起手機,走到門外,打了個短訊給樹熊:
「死了一隻貓。」
樹熊很快回電,跟我談了一點東西,包括她的公務,及「哎,我只見過牠三次。」等等。最後,她忍不住提醒我:「你要小心呀。」我說嗯,不曉得怎樣提醒她「也小心。」駕車的又不是她。此時,畫廊的車正在往北的路上,剛剛才到達太平。
就只是這樣。
我希望。
世界和平可愛。
唯有你的愛才讓我平伏如許壓抑與憂傷。
*注:此文完成,白貓彎尾巴死去翌日(今天。)下午七點半左右,我國蠟染畫(峇迪)大師拿督蔡天定逝世;享年九十六歲。上文所提的藝術評論,指的便是他的紀念展。樹熊北上,正是要取他的畫,竟然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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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屋創辦人,文字與餐館設計。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