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硼砂風波又再掀起之際,我正好在台北出差。
早上才到迪化街吃一碗大骨高湯“米苔目”;其賣相簡單,幾乎素面相見,湯粉上只撒把翠綠韭菜,外加兩匙蝦皮油蔥酥,便畫龍點睛地把清淡口味給豐富層次起來。
同行友人卻說:印象中還是你們大馬的“老鼠粉”口感較好,QQ嫩嫩,晶瑩透徹,不像台灣的米苔目少有彈性;知道友人一向對吃並不講究,所以也不太好意思一針刺破,只好說下次如果他到吉隆坡,就一定要帶他到半山芭為食街路口,去品嘗春記大埔麵檔的老鼠粉,那口感才算糯韌適中,米香洋溢,因為製造過程純以手工絕不摻入硼砂之故。
夜深上網,看到衛生部長“揭露”市面上的麵食含有過量硼砂,並警告國人若進食含過量硼砂的食物會倒置腹瀉嘔吐,血液循環不良及腎臟受損。
乖乖,這已經不是甚麼新聞了,反而是每次的相關報導都會重提1988年發生在安順的老鼠粉中毒事件,彷彿一而再地提醒大家13名兒童的身亡,其實也真是可悲地喚不起社會大眾對食品安全的覺醒,更不用說換來一套全面監管的機制。
倏然,想起多年前有次印尼女佣在廚房大聲叫嚷,衝進去發現她一臉傻楞地盯著炒鍋,裡面的黃麵已變成紅色一團,她驚慌地連連解釋,說只放入兩匙黃薑汁而已……….。
最近看到報導說執行官員在突擊製麵工廠時,將樣品放入黃薑水中不斷攪拌,如果會變成紅色的就表示麵條中含有硼砂。
我突發奇想,想要重溫一下以前學生時代做化學實驗的樂趣,就趁這周末到超市買塊黃薑及一包老鼠粉回來吧。
“老鼠粉”一詞,百分百大馬製造。
廣東梅州一帶,尤其大埔是老鼠粉的原鄉。
當地稱這客家傳統粉食為“老鼠粄”、“老鼠屎粄”,或更為傳神的“屎條粄”。對不起!這就是何以大埔作家杜埃會認為此名粗俗不雅,建議改以“珍珠粄”命名的一大理由;但我怎麼看這兩頭尖尖的鄉土米食也聯想不起絲毫高貴的珍珠形象,倒是傳到香江後,港人以“銀針粉”將它還魂,多少保留一些形貌上的想像,然而這些銀針也似乎磨得太粗了吧!
老鼠潛泳渡海,到了台灣,隱身上岸後卻變成閩南話的“米苔目”。其實台灣的客家社群最初是將“老鼠粄”給稱為“米篩目”的,捨形貌而取製作程序之描寫,準確地從名稱中交待了揉好的粉糰,是如何經過篩子般的擦板,從洞眼中搓出一條條落入沸水中的純白粉食……後來卻因為台語中的“篩”唸“苔”,以前一般人識字不多,久而久之就積非成是,變成現在滿街滿衢的“米苔目”和 “米台目”了;除鹹食之外,還加到冰裡成為類似Chendol的甜品。
說來奇怪,在中國福建閩南一帶,就未曾聽有“米苔目”一詞,網上找不到,連許多當地朋友也聞所未聞;倒是我們大山腳、柔佛及馬六甲一帶,像加入特製辣椒醬給拌成粉紅湯色的“伯公埕米台目”,以及古城東街納路靠近教堂的一攤“台目冰”,都己成為地方知名小吃,一說傳自福建,一說是傳統娘惹風味的甜食。其實在本地的福建社群裡,對這粉食並不感到陌生,甚至在傳統巴剎偶爾也可以找到這形態大小比老鼠粉小一號的“米台目”呢,至於名字何來,則需要再作考究,若清楚者,敬請賜教。
花許多筆墨在解釋“老鼠粉”的身世經歷,其實想要強調的卻是它在南洋的客屬意象,在離鄉愈遠的地方反而保住了原姓,讓“老鼠”活出歷史的記憶框架;雖“粉”這個字眼看來比較接近廣府血緣,多了一些變種的想像,但原字中的“粄”也確實未曾在南洋異鄉以字面方式出現,雖然我們說方言時候也經常“Ban”來“Ban”去,像甚麼蘿蔔粄、筍粄、粗葉粄甚麼的,就是 Ban不出個“粄”字來。
“粄”,在字典中不易查找,學者認為可能是古漢字“餅”的轉音,記得第一次以客家話發音“餅”“粄”兩字,相較之下,才發現兩者的微妙關係竟牽引著兩千多年的客家遷徙歷史;而“粄”在客家傳統裡,就相等於潮州人的“粿”,一般所指是用米類磨漿做成的糕餅粉食。
突然想起那天在巴生一間茶室用餐,無意中看到麵攤上寫了一行“老鼠愛大米”。
上前一問,印尼女工用字正腔圓的華語說:就是老鼠粉囉!要乾撈還是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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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樂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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