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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明為何觀念裡會將“糍粑”與清明節給扯上關係。
塞在清明前一周末的回流車龍裡,從大山腳出發,費了超出平時一倍半的時間才回到都門,抵步時已是跨越愚人節的凌晨一點鐘。
沿途車輛慢速並行,一路上與三部載滿鴨隻的大羅里一再地擦身交錯。隔著窗,嘎嘎鴨聲忽遠忽近,夜色中一路揚起雪花般紛飛的羽毛,像赴約一場難得慢速下來的生死;這讓我倏然想起早上在聖安納天主教堂裡見到的天使塑像的翅膀,不禁輕拍前座詩人的肩膀說:一城的燒鴨明爐啊正等待著遲到的肥鴨呢!駕駛盤前早已不耐其煩的說故事者則冷靜插聲:延長時限,最終還得奔往……。
就像某程度上的生命旅程吧!而我卻在此刻突然想起童年的糍粑,在這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夜行路上。
記得有位熟知客家食俗的台灣朋友,曾一再修正我的想法;說墨綠色的“艾粄”才是客家人掃墓時的祭品,白濛濛的“糍粑”只是逢年過節,日常喜慶的傳統小吃吧了。我說啊這些我都懂,“艾粄”在馬來西亞叫成“粗葉粄”,以粗葉麻替代艾草所以命名,一年到頭可輕易在任何茶粿攤上買到,早已走出習俗框架,跟“糍粑”一樣再普遍不過。倒是擔心能準確叫出這兩款家鄉小吃名稱的年輕一代,又有幾人呢?
是老爸的一句話嗎?我真的無從確定父親竟透過語言方式在我的記憶深處留下重量,52歲才生下我這小兒子,30年後到他辭世為止,父子間的交談加起來竟少過一盞茶的時光。
夜色行駛中,隨著一路的羽毛,依稀見到父親站在清明節的晨光裡,情急追問“糍粑”買了沒?童年不明“糍粑”為何,母親笑說不就是外婆口中的“糯米糍”囉!你父親每年清明都要帶些到墓地拜祭他老爸呀!這是客家人的風俗!
客家“糍粑”,與福建“麻糍”、潮州“麻芝”、廣東“糯米糍”及台灣的“麻糬”類似,都是由糯米蒸熟的粉糰,或包餡或切丁蘸上白糖芝麻花生碎而成,前者呈球狀,外敷熟粉,後者則沾以同一餡料而食。
其中 “糍粑”的口感最為糅韌幼滑,傳統製法是糯米蒸熟後先放進石臼裡,再用光滑的木杵大力搥舂以增加粉糰的黏稠度,耗時費力,所以客家人又把做糍粑給稱為“打糍粑”,就是這道理。然而現在已很難找到有人會遵循古方,多是以現成糯米粉開水蒸熟,再搓揉而成,口感當然有所差別。
一路上我不斷思索,是老爸當年將祖先流傳下來的習俗給記錯了嗎?還是祖輩們本來就不諳傳統,把墨綠色的“粗葉粄”錯置成粉白的“糍粑”,且百多年來那麼認真地在海外延續著一個“錯誤”。
我倏然想起詩人的客藉身份,便開口探視“糍粑”與“粗葉粄”的事,他似乎對這不感興趣,黑暗中忙著拍攝一再越過車窗的鴨群羅里,雖然那已知是無法拍好的情境,他說:沒有用這些啦,一般用燒肉,還是先人生前愛吃的東西。
愚人節的凌晨兩點半,躺在床上失眠,始終記不起老爸生前愛吃甚麼東西了!
“糍粑”算不算呢?!
延伸閱讀:茨廠街麻芝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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