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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戒月期間,路經萬撓北上,沿途炊煙嬝嬝,道旁架起一攤攤斜靠在炭火上烘烤的竹筒飯,簡陋紙板超大寫著:Lemang Panas
(熱竹筒飯)和Rendang(乾咖哩)。
一路思緒飄渺,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嘗到竹筒飯的情境,在台灣,在東海岸某個早已忘了名字的原住民部落。記得當時同行的學長許是見我過度好奇,於是便投以一臉不屑的眸光:拜託啦!你在故鄉沒見過馬來人的竹筒飯嗎?
對我來說,6,70年代在華人新村邊緣度過童年,而後又到當時幾乎是純華人“佔據”的茨廠街區念了六年的獨中,畢業後即匆匆赴台深造,環境局限所致,有關馬來人文化的種種,除非書上讀過,不然就像隔著一道厚牆似的無從進入,實則內心深處也未曾有過主動跨越的想望吧!除Nasi Lemak (椰漿飯),Satay(沙爹肉串)外,能叫出名字的馬來食物實在屈指可數。
當時,不懂Lemang,想必是“理所當然”,學長知道是因為他從小生活在馬來甘榜的原故。然而在多年後當我回到大馬工作,用心融入社會,偶爾向馬來同事問起一些飲食傳統,像Tempoyak,Tempe,Rempeyek等,問畢他們總會睜大著眼,當知道我不只瞭解還很喜愛這些食物時,更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好像我“不懂”才是“理所當然”!
台灣竹筒飯的起源,相信與早期原住民的狩獵文化有關,在沒帶任何炊具上山的情況下,以克難方式善用滿山竹篁,起堆火,將隨身攜帶的糯米裝進竹筒內,加水給炊熟成飯。當狩獵漸漸成為現代文明裡的一則“古老傳奇”後,竹筒飯便成了慶典活動上一個象徵古早部落文化的圖騰,一種不可缺少的特色米飯。
最初是在花東地區嚐過竹筒飯,後來也曾在阿里山上試過最樸實而沒添加任何佐料的原始版本;其實,古老做法是取一節一端開口的竹筒,盛入糯米及酌量清水,再將開口端密封,架於火堆上烤熟而成;由於所使用的桂竹其內壁有一層竹膜,米飯燒成後,竹膜會包著竹筒內的飯整個撕下,不像本地的Lemang在裝米前還得先用香蕉葉在竹筒內壁圍一圈,以便熟成後容易脫模。
竹筒飯之特色在於烘烤過程中吸收竹子香味,連同竹膜一起食用,清香無比,雖然也變化出許多加入佐料的“有味” 版本,可惜已將原始竹香給蓋過。若問馬來Lemang與台灣竹筒飯的差別,除上述香蕉葉及食用時須將該層葉衣剝開之外,便是Lemang以椰奶取代清水,烤成後破竹而出的,自然是濃濃的南洋味!
其實,以竹筒燒飯,不只流行於馬來社會和台灣山地部落,中國海南島的黎族及雲南西雙版納的傣族都有類似的食物。也曾往浩瀚的飲食歷史尋找竹筒飯的起源,竟發現與我們熟悉的屈原“有關”。
端午節紀念屈原之說,始於一千五百多年前南北朝吳均的《續齊諧記》,其中便說到“屈原五月初五投汨羅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以竹筒貯米投水祭之”;至於後來是如何演變成以粽子餵魚,避免魚類吃掉三閭大夫屍體之說,已屬後話了。
“舉一反三”之士,或許馬上產生聯想,將各地竹筒飯給視為端午遺風,大有傳自中國或受之影響的可能,但我卻寧可相信那是人類智慧的相通性使然。
車子一路北上,沿途炊煙嬝嬝,倒讓我引發一則創意思考:在來年端午之時,會不會有人推出華人版的竹筒飯呢?當然這與詩人和愛國都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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