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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走過寮國首都永珍(Vientiane)。
前陣子由於工作忙翻了天,無暇在出發前做任何“功課”,於是就只能在毫無概念下跟隨一幫文壇朋黨展開這6 天的散心旅程。
只知道寮國是中南半島唯一沒有海岸線的內陸國家。小國寡民,人口只有六百多萬,經濟長期受制於鄰近的沿海國家,如泰國,越南等。自上世紀70年代赤化之後,政經陷入困頓,1986年寮共改探開放政策,97年加入東協,隨後其古都龍坡邦(Luang Prabang)又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以致近年來己成為歐美背包客的熱選;誇張的是,據稱在一些西方人眼中,現在的龍坡邦簡直就是一百年前的亞洲!
出發前夕,我趕緊向知食前輩們“惡補”寮國飲食的種種,沒想到答案盡是一言蔽之的“泰越柬緬”綜合體,以及外加無處不在的法國殖民遺風。這顯然跳出味覺,以其地理位置及歷史過往作了再直接不過的畫面聯想。心裡不禁在問,難道寮國就沒有足以突出自我的撩人之食嗎?
這趟旅程,以悠閒純樸的龍坡邦作為旅遊重點,首都永珍就只待上前後兩天吧了。
首日晚餐後集體夜遊,從湄公河畔穿越小巷走到市中心的兩條大街上。行行走走,9點未到市景經已荒涼,唯有走到一處十字街角,食攤群集,燈光乍亮。頓時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彷彿城市的夜就必需要有這番景象,才能折射出白天的生活動力與活生生的市井風貌。
我加快腳步,趨前探看,讓我驚訝的是在寫滿寮文的市招下,竟然看到熟悉的肉包、雲吞麵、潮州滷鴨、以及兩攤種類繁多的現炸油器,像油條、鹹煎餅和煎堆等,甚至包括連大馬也只剩下茨廠街那攤還在製作的笑口棗。我一再試探攤販們是否懂得華語,然而他們的表情卻已澆熄一切。
但這會是從前的唐人街嗎?我心裡不斷忖度著。
倏然,想起80年代我在台灣唸書時所認識的一些來自中南半島的同學,其中一名帶有濃濃潮州口音的寮國姑娘就曾跟我提起1975年寮國赤化之後,是如何跟隨父母千辛萬苦的舉家遷到台灣。
至於為何我會特別記住1975這個年份,倒是因為在寮國姑娘感懷往事之際,我的死黨阿基則左一句“他奶奶的”右一句“他媽的”,很是憤慨地說1975那年,越共“解放”西貢(即現在的胡志明市)後,有天他跟鄰居小朋友在街上玩耍,突然從高樓飄下許多鈔票,欣喜之餘,一個凝神卻看見賣豬腸粉致富的鄰居老人墜落眼前……而後,當然就如電影情節般倒述他們家是如何想方設法送金送銀,投奔怒海,逃出生天!
相比之下,當時我總覺得這些來自中南半島的華僑同學都屬於有故事的人,而我們的平淡經歷真的不足以寫出一頁有血有淚的詩篇呢!
後來,我們終於在一間賣潮州滷鴨及雲吞麵的店鋪裡,遇到一名50多歲會講華語的老板莊周成,也證實這一帶即昔日寮都唐人街的想法。
莊老板與其大妹莊玉珠,以相當不流利的華語回憶當年左鄰右舍皆潮州人的情景。說到1975年,卻欲言又止,僅說有錢的華人都走光了,剩下他們從頭做起……也只能這樣將父親的滷鴨、雲吞和叉燒給傳承下來,連蛋麵也自己親手製作呢!老莊的兒子把我領到後座的製麵工坊,一看,竟然還保留著傳統式的用竹筒來壓麵啊!
記得第二天清早,在出發到龍坡邦前,我跟幾位文友抓緊機會重回“舊地”,在一路邊攤竟然吃到了廣東味十足的肉粥和類似瀨粉的麵食,教我格外感動的是,還很廣東傳統地配上油條來吃呢!
如今回想起來,這趟旅程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浮動著,本來只想一探寮食之趣,到頭來卻在旅程中不斷思考唐人之食對當地飲食的影響。
比方結束旅程的前一晚,我們從龍坡邦坐了十個小時的車程回到永珍,除了到老莊的麵店再吃一碗加料鴨麵外,又在附近遇到一位會講華語,幫父親顧豆漿攤的潮州妹郭小蓮,並在她的推薦下試了隔壁攤的潮式芋角……甚至第二天趕去機場的前一刻,我仍抓緊機會再走一趟清晨的唐人街,坐在簡陋食攤上喝一杯寮國咖啡,再來一盤摻合著現場炊蒸的越南豬腸粉和法國人遺留下類似Ham的粉紅扎肉。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原來只收集到三個華人名字並不夠,我會再來。
延伸閱讀:
1。米食地圖(寮國食旅1)
2。戀戀九層糕(寮國食旅2)
原刊於 2009.08.09 星洲日報專欄 • 安樂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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