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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我將手頭上有關古晉叻沙的資料,以及網友們在我的部落格裡留言分享的名單給一一整理,抄錄如下:
愛貝爾路泉春、萬福路春園、青草路吉昌、Palm Road春泉、亞答街戲台、金門樓花園、Chonglin Park美美、青山角Café 、Bormill展茶室、四哩半大人飲食中心、MJC石角新鎮老行家、Stutong美食軒、恩典茶室、肥貓叻沙、加帛茶室、東寶叻沙、101 café ……。
心裡總是惦掛,三天時間是否足以在拍攝千層糕的同時,還能四處去尋食試吃,然後篩選出一家具備知食風貌的食攤?
我將名單傳給遠方的老朋友,隨手寫下這麼幾句:身為節目顧問,除了希望能將這款長期分隔在南中國海以東的叻沙品種,以更切入歷史的內涵與趣味方式去介紹給電視機前的觀眾外,我更想透過飲食考古,去串連起兩地的飲食文化共識;我們都說過,食為民本,往往卻又似乎太不瞭解彼此了!
這讓我想起在台灣念大學的時候,有次為了校園園遊會的義賣活動,跟幾位同樣來自大馬的同學聊起叻沙,天馬行空地談了老半天,後來卻發現大家所講的“叻沙”各不相同。對北馬的“亞參叻沙”當然不會陌生,只是在言語習慣上少了個“亞參”,所以使得我們這些來自中南馬的,會理所當然地以為是那種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摻入椰漿的“咖哩叻沙”版本,至於砂拉越同學所形容的深褐色湯汁、只用米粉、不紅不辣不酸的叻沙描述,簡直就讓大伙墜入千里雲霧!
當然,那是廿多年前的舊事,換作現在就只需打開網絡,即可一目瞭然。
時至今日,一目瞭然的,是圖象與文字的堆砌,然而在這麼一個被資訊塞得滿滿滿的年代,卻又有多少西馬人會主動地去瞭解砂拉越叻沙的種種呢?而網上所找到的除了食譜和哪裡好吃之外,我們還能從中得到甚麼深入的食物描述,如叻沙的過去風貌與歷史演變的種種?還是大家本來所在意的就不是這些?只把食物當作形而下的口腹之慾而已。
記得在90年代初我第一次踏足東馬時,最想吃到的便是當年同學口中的叻沙;對同學而言叻沙就是叻沙,冠上古晉或砂拉越,就有種“域外”的感覺了!而當年,我就真的吃到一種“域外”的莫名心酸!
一碗上桌,果真其貌不揚,就如同學當年所形容的那樣以米粉為本,芽菜、黃瓜絲為副,澆上色澤黯沉的叻沙湯汁,配上兩三隻剝殼鮮蝦、一小撮雞肉絲、雞肉丁和煎蛋絲,再灑上芫荽即成。相較於咖哩叻沙的紅艷誘人,其湯色顯然並不討好,但嚐食之後不禁被其濃郁的香料味給懾住,或許有人將它形容為一股“藥味”,說穿卻是對“香料”的誤判。
如果說咖哩味的叻沙很“印度”,亞參味的叻沙很“檳城”,那東馬香料味(其實是芫荽子的味道)的叻沙就很“南洋”了。
根據一些知食前輩的說法,這道小吃最早是由潮州人開始的,算是沙爹料理的變種。沙爹由早年南來的潮州人,從南洋帶回潮汕地區後再演變成當地的沙茶醬,如果先前的說法屬實,那砂拉越叻沙的”源起“就應該從兩地交錯影響而來吧!從叻沙料的原料看來,顯然與沙爹醬有許多交集之處,比較不同的就在於減少或是去除沙爹醬裡的花生而用了石栗(Candle nuts)和芫荽子。
綜合知食前輩的記憶與多年來的田野調查,一般相信古晉叻沙的最初版本早在上世紀50年代以前經已成形。傳統的做法是用老母雞和草蝦來煮高湯,倒在炒香的叻沙料中一同在陶鍋裡煮沸,然後再放進椰漿和炒香的花生碎(糊),用鹽及胡椒粉調味而成;由於加入椰漿,所以小販多用微弱炭火來保溫,以免椰漿出油,更以椰殼勺舀湯,據稱能防範叻沙湯變質呢!
更為精彩的是,老母雞和草蝦煮湯後,雞肉切丁,雞皮另切,胸肉撕成雞絲,內臟待用,草蝦一隻片成紙一樣薄的五片,配料的多寡因賣價而定;至於煎蛋絲,以前是小販賣到雞蝦用完之後,在叻沙湯裡加水,沖稀便宜賣時的替代配料,現在卻反而變成叻沙必備,甚至被視為“正宗”的指標!
這回,匆匆三天,我們果真沒來得及拍攝叻沙。
當我試了當中十攤之後,才恍然發現盡是1980年代以後才開業的食攤,離知食前輩們口中所謂60年代的正宗與傳統,似乎漸行漸遠……。
回到吉隆坡,接到老朋友從遠方捎來的電郵:如何?
待續,還在尋找!
原刊於 2010.05.23 星洲日報專欄 • 安樂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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