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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西貢之旅,將Banh Bo列入尋食名單,確實是無心插柳的收穫。
重臨這被喻為背包客天堂的范五老街,人事依舊,找來八個月前曾投宿過的小旅館,才步上梯階,設在二樓的玻璃門經已推開。久違的櫃台小姐,一臉笑容地站在門前迎接:Mr. Lim,不好意思啊!現在剛好停電,要等兩個小時才能恢復呢,你不妨把行李寄放櫃台,先去附近走走吧!
沒有備電嗎?對不起……。
我望向戶外那豎在路旁的電線桿。頂端一大叢錯綜無章,黑懨懨從四面八方牽來扯去的電線,就彷彿掛著一道道不曉得移位印刷了多少遍的五線譜,心裡不禁擔憂起來。
心想,如果請畫家葉逢儀老師在這些電線桿上畫兩隻麻雀,那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一轉念,想起了詩人朋友們曾將胡志明市那煩囂不息的摩多車潮,給比喻為如同水中魚群一樣,只有快慢,不見停止;其實也只有在“視死如歸”的越過馬路後,才會深深體會到所謂亂中有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在任何紊亂無章當中,都有其平衡安身的立足處,存在著一種微妙規律,往往是“闖入”的我們所無從察覺體會的。
兩個鐘頭時間,足以讓我到附近的太原菜市場閒逛一圈,用過午餐後回到旅館,電力經已恢復。
櫃台小姐馬上放下手上食物,忙著幫我登記入住的手續。抬頭問:這回就一個人來嗎?出差?我笑說如果能將花五天時間專程到西貢尋找華人食物給視為“工作”,那就算是出差吧!出自己的差。
她睜大眼睛,顯然是聽不懂我的意思。隨手拎起桌面一小塑料袋的食物,問道:要試試嗎?
一看,竟然是再熟悉不過的白糖糕。
訝異之餘,頻頻追問何來?是越南華人的食物嗎?只見她做個叫我試吃的手勢,然後笑說此乃從小吃到現在的越南地道小點,名叫Banh Bo,坊間還有做成彩虹顏色的新品種呢!至於是不是華人食物,就不得而知。
我不客氣的撕了一小塊來吃,咦!爽潤彈滑,甜冽清香,怎麼好到那麼徹底,連一丁點的微酸都沒呢?多年來香港美食界人士不是為了尋找一片清甜不酸、遵從古方的白糖糕而慨嘆傳統失守嗎?
我仔細端詳那雪白晶瑩的糕體,發現橫豎相連的氣眼竟然分為三層交界,顯然是遵照了逐層炊蒸的古法吧!至於不酸“傳奇”,倒是要回到最基礎的為何白糖糕會發酸去推敲原由。有說是因為米漿發酵時間掌控不當,過度發酵造成;有說以前用的是糕種,現在卻以酵母粉和泡打粉代替(對掌控發酵時間而言,後者不是更為穩定嗎?);有說是蒸好到賣出的時間過久,期間因擺放條件不夠通風及周遭溫度升高而造成白糖糕翻潮發酸……。
然而,值得玩味的是,白糖糕本來並沒有酸味這回事,卻因為上述種種原因,造成它在許許多多人的印象中,帶有若有似無的微酸記憶,結果反而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沒酸味就不是白糖糕了。
那為何這片落番異地的白糖糕,能做到沒有絲毫酸味呢?
Banh Bo在越南文中又是甚麼意思?我索性將它列入這回的尋食名單,決定好好去探尋一番。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都在所謂“中國城” 的第五郡堤岸(Cho Lon)一帶活動,除了尋找華人飲食的種種,也特地用影像去紀錄多間保存得教我驚嘆不已的華人傳統建築物。
陸陸續續嚐過名單中的海記鴨腿麵,源發潮州沙嗲粉,東源雞飯,何記甜品店的鮮奶燉蛋和芋頭糕,榮典茶家的雲吞麵,麗錦牛肉河粉,發成燒臘,林盛甜品的清補涼,以及沿街擺攤的魚丸粉,炒粿角,潮州粿,魚生粥,廿四味下火茶及崩大碗等等,卻始終不見白糖糕Banh Bo的蹤影。
那天聽櫃台小姐一派平常食的形容,還以為白糖糕經已溶入市井,可隨處遇見的,尤其是在華人聚集的堤岸,卻沒想到在臨別的前一晚,才猛然訝覺它已成為名單中無法打勾完成的一項。
離開的早晨,多少帶點遺憾,散步走去廿多分鐘路程的美術館,作為這趟行程最後的一次行腳紀錄。“視死如歸”的越過多個路口,讓來自四面八方的“魚群”,在我身邊如常的維繫一座城市的規律。
卻在車站附近,一個推車攤頭上,發現在各式烤糯米糰的一旁,放了一疊雪白油亮的Banh Bo。喜出望外的買了一塊,就站在魚群穿梭的路旁品嚐,乖乖!真的是絲毫沒有酸味的白糖糕啊!
轉身,看到旁邊有個坐在矮凳子上的小姑娘,正叫賣著一盤疊成小丘的越式鹹煎餅(Banh Tieu)。這食物,我在寮國已見過了,相信是從廣東鹹煎餅變化而來的甜味版本。
一轉神,我簡直看呆了,竟然看到她將鹹煎餅剪開,塞入一塊塊雪白的白糖糕!
這究竟是古方,還是新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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