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饱无忧米

我什麼都不缺，就缺睡眠。

在網上發布這條訊息後，得到最多的回應︰“不缺錢嗎？”

不缺。哪里有睡眠出售，我付錢。我現在的狀態已經到了只要有三×二平方的空間就想躺下的程度。

意料之內，洪水般的回復瞬間擠爆留言空間。各式各樣的睡眠單價表，睡眠學校佔了七十五巴仙，巧立名目的也有十八巴仙，其余性質不詳。遺憾的是我忘了說明我缺的不只睡眠，還有時間，所以無一符合，我並非失眠。

就在準備關上窗口之際，一條主題︰“睡眠快遞服務”的訊息飄了進來。我用僅有的力氣打開訊息，沒有類似︰“親愛的顧客，我想你要找的應該就是我們……”的開場白，而是直接給我電話和價格，這讓我格外好感。

首一百克價馬幣七百五十，之後每一百克價四百。

我第一次看見睡眠以克計算。撥通電話，大概響了十五下才有人接听。一個聲音剛睡醒的男人︰“要多少克？”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听說你們公司，想了解一下自己需要多少克以及如何服用。”

“你可以先試一百克，不夠再加，我們會附上服用說明，卡付還是現金？”男人平坦的音質出奇容易讓人信服。

我訂購了一百五十克，決定一手交貨一手交錢。兩個小時後，門鈴響了，一隻鹿以後腿直立，脖子掛了個藍色環保袋。

有點嚇到，沒想到鹿站起來那麼高，我墊起腳尖都夠不到袋子。

“你干嘛一定要站起來？”我開始生氣，睡眠不足的人容易上火。

“我站起來了嗎？”鹿問。

“廢話！”我奮力一躍，扯下袋子的同時也把鹿拉了下來四腳著地。

“唉，我也不知道的，”鹿遞過帳單給我，共計馬幣九百八十八元。

“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站起來。”我接過帳單，袋子很輕。

“因為傳送路程有點遠，加上包裝不夠結實難免會泄漏。”

“泄漏？”我給它九百九十，打算給二元小費︰“那我的呢？”手中的袋子輕如無物。

“你的沒問題。”鹿找我兩塊錢︰“五十包里面大概才有一包會出事。”

“泄漏會怎樣？”我還是很擔心。

“其實也不會怎麼樣，頂多就陷入睡眠中附帶的夢境，不過並不是所有睡眠都附帶著夢。”鹿又想站起來，我及時踩住他的右蹄，場面相當尷尬。

“你還沒教我服用方法。”

“包裹里有說明書。”鹿趁我低頭看袋子的時候逃逸無蹤。

包裹用透明膠帶繞了幾圈，我用美工刀劃得支離破碎。里面根本沒什麼說明書，只有一攤像Jelly Fish的糊狀物。

我大怒，搖通電話，仍舊是那平坦的聲音︰“要多少克？”

“我要退貨，你給我一堆死掉的Jelly Fish干嘛用！”

“哦哦哦，那表示分量用得不夠，我建議你再買五百克，另外，凡買上五百克的顧客，可指定心目中的送貨員，我們還有斑馬、蝙蝠、羚羊、海參……”

05-09-2010 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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