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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現在的吉隆坡沒甚么好感,所以想寫寫從前。在這之前我想提提我的現在。我在八打靈租了一間小房,因為離海太遠,所以把房間髹上藍色,又印了一些貝殼在床被上,讓房間有了海的味道。
八打靈在吉隆坡隔壁,有些地方相同,有些地方類似,有些地方一點都不相干。有一天我走路上班經過巴士站,被一個錫克人叫住,說我印堂發光會有好運。我聽了立刻精神一振,同時也開始防備。前一天晚上我剛看完日劇《催眠》,很想遇上一些奇怪的事。這我當然沒跟他講。我只拿出我的皮包叫他看裡面的一元和五十元紙鈔,說五十元我是不會給你的,最多給你一元。他說沒關係,只要給得誠心。我在巴士站坐下讓他看我的右掌。他說我會無病無痛地死在七十九歲那年的馬來西亞。我很開心。他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字,叫我把白紙捏成紙團握在手心,然后要我說出兩種花的名字。我英文不好只記得Hibiscus和Rose。他叫我朝手心吹三口氣,我覺得滑稽,但打開紙一看,上面清楚地寫著Rose。我想起媚俗,所以他下一道問題問我喜歡的顏色時,我背叛了我的海,說我愛死了黃色。他又叫我想一個萬字號碼,很肯定地說它將開在七月的第二個星期六。然后他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說是到印度拜師學藝時拍的,叫我把捏在手心的紙團往其中一人的頭丟五下,打開一看,紙上寫的果然是黃色和我說的號碼(我不能告訴你,否則就不靈了)。
離開時我誠懇地說︰I give you one dollar by my heart。這種詭異的事我很久之前遇過。繼續往上班的路走,我想起以前的吉隆坡。
那時我在加影讀中學,偶爾一個人搭巴士到吉隆坡。巴士的窗是往上推的、票是用單眼打洞機打的,撞上了凹洞就吱吱嘎嘎響。司機都很煩躁,想在最快的時間駛進富都車站。他們現在已經退休了吧?也許正坐在City Liner 或Intrakota,鄙視穿製服和手套的司機,一滴汗都不流。他們和迷你巴士司機惺惺相惜,和酷熱的空氣混為一體,看見他們你會突然想起︰嗯,來到熱帶城市了。如今沒有冷氣的迷你巴士和煙不離
口的司機都成了過去,是成長中的城市被拋遠的童年,只存活在某些人的記憶,並在另一些人的記憶裡漸漸隱匿了身影。
也有不肯遠離的,比如富都車站橋上那群盲眼乞丐,手拿搖鈴和鍵盤無視穿過音符而去的時間,架上墨鏡等待黃昏收拾回家。走下橋,那幢明亮的酒店是后來起的。以前這裡擺地攤,奇人異士來來走走也不知多少個。我遇見那個錫克人說不定年輕時也在那混過,以預言家慣有的蹙眉神情,把人想到的先寫在紙上,旁邊還躺著放大的萬字開彩的剪報。再前一些是印度食攤,晒得通紅的螃蟹隔著玻璃申訴這城市的酷熱,這聲音如今被壓在酒店的地基,堅固得再也挖不出來。
隔了一條馬路的斜對面是Koto Raya,眾人聚集的地方。以前大家在這裡等車,身邊不斷有人掠過,你望我我望你的,互望這城市的寂寞。同樣的所在如今有了候車坐位,怎么看都沒意思。那時加影沒戲院,到吉隆坡免不了要看戲。現在光藝和國泰都倒了,后來柏屏也倒了,真叫人懷念從前看戲,看著看著會有老鼠打腳邊溜過。
大眾書局不知翻新了多少次,大將書行才在另一端的街尾傲立如大將。未幾,嶄新的Toto博彩靜悄悄地搬到隔壁,一同參與這城市的成長。七月的第二個星期六,也許我會省下買書的錢,到這裡實現一個美麗的預言。
如今我在星光大道喝著難喝的咖啡,在note book上打著這篇稿。想起茨廠街那檔也許已傳了第二代的羅漢果,某年那位臃腫的歌手走街走得累了,也許曾停下來喝,喝著喝著雨就開始下了,他跟身邊的人說︰沒關係,都會過去的,自己卻低聲呢喃︰溫柔的茨廠街,再也抵擋不了漫天的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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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是一位詩人。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