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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聽到電台播崔健〈超越那一天〉。為香港回歸中國寫的歌,聽得人只想歸回,那一段輕易就會被觸動的聽歌歲月。
聽歌也有歲月,像一個人的生長,至多三十歲便到達頂峰,往後只好衰亡。像容量有限的記憶體,最顯眼易尋的位置已挨次被佔,往下便只是雜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過唱片行而不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已很難唱得完一首歌。雖然位置顯眼隨手可抓,卻已經是骷髏輕易散開,細節不復尋。時間之塵阻絕一些字句,先是瞬間憶回,然後是五分鐘、十分鐘、一個日落的時間,便幽黑了,回歸混沌。(如果你往下看到一些確切的歌詞,那是我上網抓下來的)
每當有人問起我的聽歌歷史,我總是(不無羞澀)由龍飄飄談起。那算是史前時代,還唸小學時姐姐聽的歌。而昨夜的,昨夜的星辰依然閃爍,一覺醒來上了中學,開始聽王傑。那時報紙上報導一宗車禍,死者車上播著:那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一所陌生中學的一位多愁善感的少年,就這樣開始了他的滄桑時代。天上飛過是誰的心,海上漂流的是誰的聲音?只好每天站在風中任那風兒吹,風兒能夠讓我想起過去和你的感覺。我要飛要飛,是否願意和我一起去流浪。天空沒有一片雲,臉上沒有淚滴。自從和你斷絕來往,心裡是多麼的失望,我的一生是多麼的苦,為何你不了解我。
前陣子又從報章中得知蔡國權車禍重傷,想起他曾那麼深情地唱:願意心痛苦,不裝飾你的夢。他另一首〈天意人心〉,一直是我中三那年的主旋律:莫說天意怒,天空不許我行半步。也在這一年,印裔英文老師問起我們聽的歌,我有點討好地說了黛安娜玫瑰的〈當你對我說你愛我〉。也許不忍見我品味低俗,同班女孩拉我到唱片行,塞來了一張木匠精選。你不覺得他們很適合咖啡館嗎?時間的味道。
然後便到了中四,幾位女孩合資送了我兩片卡帶當生日禮物,開啟我的浪漫時代。陳昇《魔鬼的情詩》封套上看海的男人,叫我十九歲那一年赴流浪的約。後來陳昇也見過了(他拍著我肩膀說:龍哥你要好好保養),後來陳昇的頭也破了,我還是覺得我們流著同樣的血,也糾結著一同成長。我現在可以看見寒風中最美的那位姑姑,也可以看到農夫坐在門沿。如果他還能唱下去,我還能看到更多,並且願意重回睽違許久的唱片行。
大學時聽的是伍佰。當時他的歌是怎么襲擊大學宿舍每一個空洞的靈魂呢給了他們吶喊的力量以相互認為得意的姿勢奔相走告鏗鏘有力的溫柔。那時我習慣三天洗一次衣服在屋外慵懶午睡后的衣台,本來是建來煮菜但事情總有一些變化因為沒有女人住進來而終於平躺著和衣物褲子纏綿在汩汩流水中,我把喇叭轉到屋后對著夕陽把聲量調高那么大而殘破從飛翔的部份開始跟唱,當我走調水像噴泉一樣擠出來但那時我的愛情還沒開始。
寫到這裡,太長了,羅大佑及其他只好不說。只說我大學結束前自我流放半島,那麼個孤絕迷惘的時節,我要從南走到北,我也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有次在卡拉OK竟然看見這首崔健的〈假行僧〉,喊到最後拿拿拿拿拿拿拿拿,全場人都笑翻了。
多情應笑我。那天重回母校想要認回當年刻在樹上的名字,發現已回不到舊址。華校校地有限,只好掩埋我的情事。
又記起少年時在叔叔房裡,藉著窗戶篩進的被紅毛丹樹打過折的陰翳陽光,看到那卷破舊卡式唱機旁的卡帶:崔健《浪子歸》。往前走,路還遠著但已沒有歌聲。又推開這扇籬笆小門,今天我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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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是一位詩人。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