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部落

中正紀念館。兩旁是演出廳，有時也會露天演出，廣場上站觀眾。我版頭的照片便是冒雨看演出的觀眾。而在某些特定時刻，觀眾會聚集在這裡演出，那便是示威靜坐或吶喊。蔣公恆常看著，在熱情與冷卻之間，巨大的廣場。

我想我是受風體。另外的說法就是缺乏立場吧，蘆葦一樣擺盪。我看中國連續劇《長征》時覺得毛澤東特偉大（連切格瓦拉和他握手都要激動著顫抖），買了厚厚一冊《毛澤東》，想說寫一系列革命詩，以他開頭，再寫切、卡斯特羅和胡志明和陳平。

後來我的熱情冷卻下來。看了《最後的貴族》，覺得為毛寫詩不如為儲安平寫。或許是尋找替代的補償吧，突然間襲進來陳昇唱的老兵的故事，說老弟我在你這樣的年紀南北已經走了好幾回。我想若不是西安事變，若蔣介石成功滅了共匪再來抗日，或許這世界會變得更好一些也不一定呢。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是這樣我就聽不到陳昇唱歌也到不了今日的台北吧。

常常就是這樣，歷史的轉折處只要稍微一個變向，便是“時間之流”般無可挽回無能比較的從前現在和以後。而對歷史詮釋的偏差（我們的經驗還會少嗎），是多麼殘酷而自然地把像我這般的受風體折向我們其實過於天真地以為的，美好而偉大的巨人銅像底下。

聽說現今台灣一些人對中正紀念館頗有意見（我們怎能紀念一位獨裁者）。我下次到台灣的時候，不曉得歷史會不會改寫。

小兵持槍遙對中正紀念館。身後是國民黨撤離的總統府。我感興趣的是兵旁尖刺，絆馬索的變種吧。歷史如此不經意的，依然屹立在那裡。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啊巨人，你俯瞰我佝僂的背影。

啊巨人，我和你之間斜斜橫著，不動如山的距離。

如果我已經靠近天堂，讓它當我的蓮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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