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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住了二十六年的家,某天下午它變成這樣,我不在現場。
它最鼎盛的時候有五棵紅毛丹樹,前後各兩棵,還有一棵在你現在看不到的左邊再過一點。四棵是老樹,搬來就有的,買屋子時每棵還要多加三十元。最年輕那棵是阿公駁種種的,後來紅毛丹樹一棵棵放倒,就只騰這棵,雖然土質不知怎么變壞了,長出的紅毛丹沒有往昔好吃,但留著樹當作紀念阿公。
建停車間時還是給砍了,但不挖根──太費事了。直到我那天回到去,家已經是這個模樣,父親說要從裡頭拾出所有的木,以免建了新屋後那些被壓在裡頭的木塊惹來白蟻。咦會這樣的嗎,像我曾經租住的房間暗夜裡聽得的細聲啃食,一整座的昨夜之島。那些木塊會這樣的來作消亡前的留聲,為一個家族的進化史:木屋─磚屋。
我回到家,發現那紅毛丹樹頭也沒了,叫神手挖空出來,一腳踩去是一兜稀鬆的泥土。這樣四週踩一踩,發現還殘留著一小根,等著我回來似的。我拔不起來。左右前後扳鬆它,感覺快要成了,一個使力過了頭,叫這鉤狀的根啄了右腳食趾,第二關節側邊。我知道皮已破,剛開始給泥遮住,後來洗了腳才看到一點血。我現在很珍惜這個小傷口,常常要屈伸腳趾關節感覺它最後的癢痛。我知道它一天一天地消失。
小學時作文貼過堂。貼過堂的只記得一篇看圖作文︰練習簿上半頁沒格子,畫了一棵紅毛丹樹,孝順的孩子在幫媽媽掃樹葉。如此道德正確,不貼堂也說不過去。只記得這篇,大概是因為樹葉的記憶一直重疊,在我童年和少年的領土落了又長新芽。(然而終究是被連根拔起了)
我家的紅毛丹遠近馳名,半黃不青時已有人要訂。剛開始我們買一百粒三元,我升中學時響應通貨臌脹,又恃著紅毛丹肉質甜美兼脫核,起到百粒四元。採紅毛丹原本是爸爸的工作,後來哥哥和我也派上用場。紅毛丹樹滿是黑蟻,上樹前要先塗藥膏,下來後也還免不了這兒紅一塊,那兒又紅一塊。
站在紅毛丹樹上邊採邊吃,極目望去,鱗次櫛比的新村屋子有紅紅褐褐的鋅片屋頂。媽媽拿著麻包袋在下面兜接,偶爾也拿枝竹杆套上機械剪,剪一些較矮的紅毛丹。有一定的數量了就一粒粒算,算到一百總還會多送幾粒;遇到有人在等著就說︰哪,多給你一揪。
慢慢的太陽爬上了頭頂,實在待不下去了,爬回主幹開始分岔的橫枝,估量了縱身一跳“噗”的一聲著地,很有高手的得意。下來清理樹葉。那許多樹葉堆在家門口,垃圾車來時免不了要送些紅毛丹。也有時會等樹葉枯黃,在屋後升一堆火,冒起的煙常讓我想起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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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是一位詩人。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