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部落

＊這篇稿我完全忘記了，無意中在網上看到，才驚覺自己原來青澀的模樣。為什麼標題叫〈眼睛的音樂〉？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不過我慢慢想起來了，以下確實是我啊。

眼睛的音樂 曾翎龍（刊於日新獨中《向日葵》第14期）

1994年，魔岩文化（現為魔岩唱片）企劃、中國火制作、滾石唱片發行了三張擲地有聲的專輯，聲音傳到香港，引起好大一番轟動，現雖已沉寂，但余音繚繞，卻罷不能。彼時，我們朝西膜拜的身軀，以及不斷緬懷台灣80年代全盛時期的靈魂，終于緩緩起立，似乎聽到了中國音樂的希望。如今我們雖不至于任爾東南西北風狂刮，仍佇立不倒如盤石，但終于也有了崇拜的偶像。

原先，我最喜歡的是張楚。《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那种夾帶滿滿清高式的自嘲，附加字里行間的詩境魅力，讓人不免混淆詩人與歌者的暖昧錯亂，設身處境般玩起角色變換的把戲，享受一些奢侈的淡淡的哀愁，大呼過癮。

也就在同一時候，竇唯開始了他軌道般的音樂路程，一路走來咯咯作響，蒸汽引擎不停冒煙，雖然無法企及飛機，但是火車站和飛機場，經過歲月的洗滌 ，你會作何選擇？以上所言僅僅關于雋永，或不朽，將就米蘭昆德拉的說詞。事實上竇唯的音樂世界絕非火車的鐵輪所能同步。「他的音樂有一种不可思議的力量，牽引著你的心走進惊奇的想像空間，有一种靈魂深處的冰涼清澈，也有在雲端飄蕩的和煦陽光。」

我是先愛上他的《艷陽天》，再愛上他的《黑夢》的。《黑夢》充塞著一种晦暗式的迷幻氛圍，聆聽過程類似曲腿抱頭進入冥想的狀態。《艷陽天》則仍舊在氛圍里面，僅僅聲音透了出來，整体意識仍在壓抑之中，呈一弓形的起跑姿勢，僵住在起點，所以充滿了潛在的力量。這种力量能夠讓你忘記塵世的俗務，釋放腦中被管轄的地帶，展開一場無垠的渾沌旅程。

從「引子」開始，竇唯就已經讓你滿懷期待，看他自長長的走廊走來，臉上浮現胹腆的笑容，然后在音樂里，給你難以置信的自信。

〈出發〉最后的「哦／快！」讓聽者「突然得到一個惊喜」。這是一种絕妙的聽歌感覺，竇唯從這首歌就已展現他神乎其技的和音編排，加上唱腔的變化、出色的編曲手法，拒絕讓人生膩。這一切來到〈他〉及〈艷陽天〉就更加的變本加厲，壓扁了的聲音，唱出竇唯對音樂的野心。

〈說不出的感覺〉里的「ohh la la la la」讓我想起崔健。在這方面，竇唯是續崔健之后，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我感覺惊嘆的人。這种非字眼上的音節唱法，常會讓人瘋狂地愛上某一首歌。

〈晚霞〉我最喜歡了。忍不住要把歌詞抄下：

觀望著那一束光亮
不會讓他緊張
他愛聯想
清澈的湖中
晚霞散發著余光
你穿的衣裳 很普通但很漂亮
我說這是個好日子 你卻為何悲傷？
午后的太陽 此時快要入夢鄉
這晚霞 這時光 你可會淡忘

在我〈流放〉半島6州的某一天，我在一間24小時的mamak檔反覆的聽著竇唯的歌，絲毫都沒有膩的感覺。我覺得這張專輯最成功的地方是風格統一、協調，加上新鮮多變的編曲、不易記憶的歌詞（你去聽〈黃昏〉！）、丰富的音樂元素和嫻熟的技術，絕對是我近年來最喜愛的一張專輯。竇唯可能不是我唯一的偶像，但絕對是最不讓我生膩的音樂人。這張專輯可以聽很久，無論他的第三張專輯何時登陸馬來西亞，只要有《艷陽天》和《黑夢》，我就可以耐心地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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