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掛金钩

我把兩條溪水湊成川
流入想像的大湖
這裡，我堆集童年的地方
雙溪湖，只剩餘金沙溝的骨架
雙溪湖，鐵船擱置在小鎮中央嘆息

雙溪湖唯有的大街
和灰塵一起屬於七十年代
鐵道柵傳來的叮呤聲
帶來噴黑煙的火車
載走鎮上的年輕人
在這裡，偶爾會有送殯的行列
偶爾，在名人的結婚晚宴上醉酒高歌

你必然會想到每一片
清澈的湖水垂釣曾經璀璨的故事
在荷葉上承著整村人的夢想
我們，等待一所工廠一棟高樓
一座季候鳥棲息的平房
在廟宇的前端
遂掛上“風調雨順”的紅燈籠
所有人必然到訪
上香祈禱折福還愿
我們獨有的霖田神廟
在村頭，三太子神廟，在村尾
從來沒有爵士樂手演奏小號的場所
而，人群絡繹不絕

每天，就從我們展開的報章上流逝
南洋顯赫的歷史
這裡的舊街場，腳踏車曾經輾碎的帝國主義
老菜市的遺址；消瘦如骨的應新
都飛到廿一世紀尋找新的駐腳點
偏偏執著的老店舖
歲月似乎一直在掌櫃的秤上擺渡
錫米，從指縫間穿過，和歲月
一座一座湖水，已經養成鮮美肥大的魚
擺上餐桌。茶樓像沉睡的老粵曲
熟透點心的老英華，是我阿公在世時唯一的
眷戀。唐山和州府，就在阿嬤死去時一起葬入墳墓。

後來湖水漸漸干枯
我們遂把湖變成
脫水的老月亮
就再也走不出歷史的封底
雙溪湖，躲在霹靂州呼吸曾經輝煌的空氣
雙溪湖，留下百年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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