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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从前的沟渠里有好多小鱼。大部分是些很小,我们称作为“大肚别”的沟渠鱼。也有混得乱七八糟,但颜色依然鲜艳的孔雀鱼。附近的卖鱼佬曾传授如何培育出纯种孔雀鱼:那就是男女授受不亲,雌雄分隔开来养;还有就是不可让雄鱼和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以及种族分明不能异族通婚。这样培育出来的孔雀鱼红蓝分明,能卖上一块钱一尾。每次想起我都觉得道德正确但不人道。但总归是一门学问。养鱼的事还是交给金鱼佬,外人管不了那么多。据说养狗也是。名种狗一定要是纯种的才值钱,混种狗会被某些自称爱狗之人光明正大地送去人道毁灭。人有时候就是会做这些难以了解的事情。
从前的沟渠干净极了。每回大选前,渠里的沙土都会被政府派人挖上来,丢去一旁堆成一块块,到最后变成蚂蚁沙窝。所以现在政府要赢回民心,没错,首先就要挖每家每户家前家后渠里的沙土。一个大马到最后只是空壳一个。不积细流不从根基做起,何以成江河。此外以前的邻居大部分华人。也不是种族歧视,但很少有华人让孩子在门前沟渠大便或把垃圾丢在家前的沟渠,即使旁人投来异样眼光也完全不当作一回事。那时候的沟渠只要长有水草,就是小河一条。
我也想过,问过和找过到底这些沟渠的水会流到哪里。但围绕这些花园屋的沟渠跟着道路团团转,圆圆围起来。圆圈不会有尽头。我很早就放弃。但每次骑脚车经过大沟渠总会想啊,大概也有一些小鱼从我家门前经过暗无天日的地底沟渠游到这里。这期间要经过多少人的家,要花上多少时间呢?会不会就是一辈子?从前的大沟渠也有很多小鱼,垃圾少得多。我和朋友曾经把脚车丢在一旁,然后在大沟渠口窥探黑漆漆的洞里。我知道那里面也不是尽头。沟渠的尽头是像世界的尽头般遥远,同时深不可测,里面有很深沉黑暗的东西。如果有人说那是英达利水的化粪池就太逊了。而且我觉得如果大沟渠是小孩子跳得过的程度,这样的大沟渠也很逊。大沟渠应该要有好几米长,连卡路易斯都不敢担保一定行的才叫大嘛。
小学六年级时,礼堂刚建好。那时候礼堂还没启用,旁边斜斜的小沟渠干净得很。有一次下雨天水流很急,我们一群人就坐在沟渠中间,让水流在背后冲,就像长大后经常在瀑布或小河中央,坐在垂直冲下来的瀑布或从一些大石头中流过而形成的水流前,去感受水的力量。不过真的一次也没想起杨过。真的。不会有人故意模仿杨过练剑吧,哈。
小学山下有一条类似沟渠的小河。渠上有一条木板让人行走过去,但只能容纳一人。每次走我都想起小学课本上黑山羊遇见白山羊的故事。大家在独木桥上遇见对方,黑山羊不肯让步,白山羊赶着过去,结果大家争执不下。课本最后好像说了要礼让才是解决争吵的办法。不过那时候我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二十年后,果然证实了每个人其实都是黑白山羊。有时候我和朋友会脱了鞋子和袜子,走在渠里。脚边有鱼。我记得有人在渠里捕抓Bandaraya,那种专门吃青苔模样恶心的鱼。那种鱼小时候很像蝌蚪。看他捞鱼,一捞就是一大把。这些鱼太多,也没人要,他随手就丢了一把鱼上岸让它们自行干死。
有一次,我们在家门前的沟渠里发现一条很漂亮的小鱼,于是叫了邻居的小孩一起追捕。我们掀开邻居家门前的沟渠盖,派人跳下去用手用泥土用罐子追堵,但总被小鱼溜走。后来我们去到很远的沟渠。那里的沟渠没人钻过。我自己一个人弯腰钻了进去。里面有很多蜘蛛网,壁虎,肮肮脏脏奇奇怪怪的生物。鱼儿最后溜往更远的沟渠,一个我没办法到达的地方。我放弃,然后慢慢爬出来。最后看了一眼黑漆漆沟渠,想起那时候每晚追看的热门电视剧《美女与野兽》里,那野兽正是住在这样的沟渠或下水道里。
我只能说会爱上住在这种地方的野兽的美女一定是神经病。即使它的浪漫情节打动了很多女性,可沟渠真是很肮脏的地方。说不定接吻时会有只蜘蛛壁虎之类的爬到了你的头发上。就算野兽腼腆的样子很可爱还跟你说‘拍写’,谁都一定会大声尖叫兼抓狂吧。
不是神经病也一定是头脑坏掉。打赌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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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部落里的那条友跟那天天气晴朗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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