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部落

第三天。仍然活在一座充满哀伤之城。

活在一座水炮车朝活人猛射的城市。蓝色强力化学水柱。站立的人向后跌倒。浑身湿透，在地上翻滚。催泪弹射入盘坐在地上的人群，射入祈祷中的人群，射入唱国歌的人群，射入同样宗教，同样肤色，同样性别，不同宗教，不同肤色，不同性别但同样是人的人群，射入暗黑地道中的人群，射入逃命中的人群。泪流满脸。大雨中泪流满脸。无数人在面前绝望的敲门。无数人在面前逃命的地狱光景。无数人在心中哀嚎，不解，悲愤。

硝烟弥漫。原本应该是我的朋友的人穿了制服，朝我开枪。原本应该是我邻居的人戴上红头盔，朝我发射水炮。原本应该互相微笑的人，被他膝盖压倒在地。逮捕上街的人。在催泪弹的烟雾中踹踢手无寸铁的人。用棍子狠揍不反抗的人。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戴上帽子掩护流血的人。驱赶记者摄影师媒体。用塑条手铐捆绑人。拳打脚踢，殴打，殴断腿。朝华人接生医院同善医院发射水炮。射催泪弹。冲入救人的医院抓人。把人赶上山，赶过墙，跳下坡，用最坚硬的武力攻击柔弱的人，用最暴力的手段对付温和的人。把领袖骗离群众逮捕。把民众骗离医院逮捕。把落单的人逮捕。把穿黄衣的人逮捕。

这实是一座巨大的哀伤之城。这是一场不准备救护车的预谋屠杀。五十九岁老翁被逮捕，被塑条手铐捆绑，被膝盖压倒在地上。吸入催泪弹气体，在地上哀嚎，脸色苍白，呼吸困难，竟没有警察有割开塑条之刀。没有钥匙，这是一场不准备释放的大逮捕。救护车没出现。没有救护车。没有急救包。二十五分钟后，僵直老翁被抬上警车。手上还套着塑条手铐。黑衣女孩在一旁浑身颤抖。向上苍祈祷。但他还是走了，且永远远离伤城。

这是座到处充斥谎言之城。谎言是人数不足六千，谎言是催泪弹水炮没射进医院，谎言是警察没进入医院展开逮捕，谎言是报章的自我阉割，谎言是人渣的无动于衷，谎言是破坏经济，谎言是部长的警告，谎言是巴哈鲁丁死于心脏病自讨苦吃，谎言是所有站在城市上方向空气撒谎的人。他们无视于口号，无视于国歌，无视于元首，无视于人。他们说的自己也不相信，他们做的自己也会怀疑，他们想的不敢告诉别人，他们执行的自己也想放弃。但他们是这伤城的执行者，执行谎言，用谎言掩盖伤痛。

但谎言无法掩盖伤痛。

无数的影像重复播映着这座城市的巨大伤痛，满目疮痍的面貌。谎言无法掩盖国歌，无法掩盖悲痛的事实和悲愤的心情。雨水无法洗涤黄衣妇人孤独走在街上，走在红头兵前，手拿白菊花和粗盐的哀伤心情。

安娣安妮说：我只求一个和平的请愿，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聆听。我们不能走，我们走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为什么在我们自己的国家，要害怕自己国家的人？

这是一座承受了太多悲情和伤痛城市。活在这伤城的人在城市崩裂解体，烬灭以前，必须学会一起承受过错，才能挽住不想流失的什么。

*谨以此文悼念巴哈鲁丁。

*以及向安娣安妮，出席集会的残障人士，所有受伤，受恐吓，受惊吓，所有关心和出席者致敬。

[ 點閱次數：12611 ]

1． 封锁K城 - 以前
城市封锁以前，他们已经展开逮捕。穿黄衣抓，分发净选传单者抓。家乡的国会议员古玛是社会主义党党员，在1969年紧急法令下被捕。武吉安曼总部前各族人民共三四十人在停车场前，在暗中点燃蜡烛，点燃希望。他们呼喊口号，但在回教堂传来祈祷声时安静。
他们说在sogo附近搜出巴冷刀，汽油弹。
一时风声鹤唳。不敢穿黄衣。

2． 封锁K城 – 当晚
城市被封锁。主要道路设立障碍。车子逃出城。入城者必须经历多番搜查。许多人仍然漠不关心，打算躲在家或者喝酒玩乐。出席者私下联络。私下交待身后事。万一被捕要如何怎样。
害怕，比害怕更深的恐惧。
没带黄衣。
当晚从大城堡出发，汉都亚车站下车，没遇见半个警察。到时代广场吃东西。这是我们最坏的时代。这是我们最好的时代。
在便宜旅馆。关灯睡觉。欢迎笑话。谢绝鬼故事。半夜里有人查房。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仅在门外。门外是深蓝制服，还是索命恶鬼？但后来往其他地方去了。简讯一直传来搜查酒店的讯息。
明天会不会开枪呢？
很害怕。

3． 集会 – 早晨
醒来吃早餐。在行动党分部附近。和友族聊天。为数不少的友族躲到富都广场附近。这是一个华人区呢。据说警察如看见三四十人的友族同胞，立刻会当场逮捕。见到警察在富都广场附近抓了二十多人。见到各议员。简讯说KL central 已经发射水炮，催泪弹。
害怕。
可是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要继续走下去。

4． 行走 – 一点钟
一点集合。四方八面涌出许多人，从树荫下，店铺里，后巷，车子里，五分钟内从各个角落冒出数百人。数百人走了一分钟，又会合其他民众。短短时间内成立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声势浩荡，口号响彻云霄，在建筑物密集处传来阵阵起鸡皮疙瘩的感动回声。队伍里有许多人。马来人。华人。印度人。是的，这是一个马来西亚。队伍中有老人，年轻人，男人，女人。手臂挽着手臂，行走。
行走。在队伍行走时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是爱好和平的力量，是朝美好梦想前进的力量，是爱国的力量。土生土长，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力量，在口号上，在行走中朝一个未知但不再害怕的方向前进。

5． 行走就是力量
从富都广场，走到时代广场，绕路，绕到刘蝶广场，走到富都车站。队伍有数万人，前面看不到尽头，后面也看不到尽头。人多势众。一盘散沙时，容易被逐个击破。数万人的队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也许会到默迪卡体育馆。也许不会到。但行走就是力量，一股要求改革的力量。
喊口号。Hidup Hidup, Hidup Rakyat。
沿路可见到外国旅人拍照招手示意。车辆鸣笛示意。
拿着小国旗，摇晃。
远处已经看到红头兵镇暴队，水炮车严阵以待。
人群在富都车站前面。人民的前面是红头兵，后面也是从时代广场移阵的红头兵。
发现假冒游行民众的警察或巫青。给他套上一件红色印有POLIS字眼的红衣。请他到一边。没人殴打辱骂他。
山坡上天桥上满是支持者。
人们停下。唱国歌。
万人齐唱国歌。
坐下。

6． 反恐精英街道
催泪弹水炮车发射。人们开始往后移。分发牙膏盐粒。缓慢，以免推撞跌倒，践踏人命。红头兵逼近。催泪弹炮声如鞭炮声。气味如吃一公斤芥末，眼泪鼻涕陈年鼻屎一起喷出。
整个街道似电玩反恐精英的场景，硝烟弥漫，刺鼻刺眼气体使人目不视物。
走得慢了一些，结果被催泪弹烟雾包围。痛不欲生。人窜逃进路边建筑物，但铁门已下，大门紧锁。外头下起大雨。无助的敲打已经紧缩的大门。逃生。但门紧锁，人们无助的硬撞大门想逃入内里。但不行。建筑物底下无光，绝望。
世界末日，逃亡的景象。
怎么在这里呢。为什么要发射催泪弹呢。为什么不听听国人的心声呢。这都是爱国人民的心声。
不断用雨水清洗催泪弹气体和水炮液体。
拉朋友逃出建筑物底下，走进空旷的街道。朋友走散，回头拉人。撤退如山倒。民众零零散散，逃入同善医院。在对面巷子斜坡靠近教堂处。
红头兵逼近。
有者喊这里是死路。于是逃出去，趁红头兵没到时逃入医院。
有人在医院内抽烟。也有人喊别在医院内抽烟。
有人喊从医院撤退。一些人翻墙。趁红头兵没到赶快逃命。过后竟然朝医院范围内发射水炮，在外墙发射催泪弹。朋友被困在医院停车场周围接近一小时。医院里有数百人。

7． 游走全城
去不到默馆了。
跟着大队游走全城。从医院撤出，走到后头，经过椰子屋旧址，走到Jalan Sultan Ismail。走过许多富丽堂皇的建筑物，酒店。游客有些害怕，有些走出来拍照。后来进不去sogo。走到KLCC双峰塔前的交叉路口。
浑身湿透。直升机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直低空盘旋。优美的背景音乐。
人们坐下。站起，又唱起国歌。
人群虽已分散，但仍有万人围坐双峰塔前。领袖发表演讲。街道广告栏不断更换广告。中国和印度如何扩充您的事业。
坐着卡车和水炮车的红头兵再度逼近。警察从KLCC冲出抓人。人们又逃。
他们在后头喷射催泪弹。
他们在后头发射水炮。

8． 离开
走进Ampang Park车站。搭地铁离开。许多站不停。于是到Asia Jaya搭德士离开。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仍然有路障。神经病。
到家洗澡。
仍然无法平复下来。

9． 后记
当天上街头的，被捕的，没上街头但关心集会的人，都拥有了一份珍贵革命情怀。
这场战役是属于全部人的。
无法好好形容这种莫名的经历巨大事件之感觉。
心里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孤岛少年不在孤岛了。
We are not alone.
我们并不孤独。
我们真的一点也不孤独。

[ 點閱次數：10679 ]

黄色飘扬

======

他们以路障阻碍自由前进
所有车辆必须遵从交警指示
绕远路
绕大圈
终生无法抵达民主之地

他们以言论威逼良民囤粮
所有华族必须遵从恶人恐吓
害怕五一三
害怕暴动血洗
在种族主义下默默垂泪

他们以逮捕停止良心律动
所有不同之理念必须被铲除
被分化
被消灭
异声必须被革职
文字必须被阉割
网路必须被攻击
必须只剩歌功颂德之恶臭狗屁

他们是干净的
他们集会是合法的
他们暴力是应该的
他们永远是对的
他们正是他们所唾弃的
且变本加厉

于是他们禁止黄衣
戒严黄
却亲手通过各种禁令染黄一地

而黄色会随国旗永远在这国家飘扬呢

[ 點閱次數：6529 ]

刚打完星际争霸2，熟悉的三大生物种族兵种（人类 异型 掠夺者；terran protoss zerg; human alien predator）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水晶矿物争夺战

carrier has arrived

svc ready

还有那吱吱哑哑怪物发出的呻吟声，掠夺者依旧念着只有自己才懂的外星语

贪婪的人类穿着笨重的装甲铁衣搞喋血叛变，英雄救美，重色轻友，乱搞混种基因结果制造出灭绝宇宙杀不死的可怕怪物

拥有高智慧的宇宙生物掠夺者结果如电影被掠夺基因，像个可怜兮兮垂暮老人到处游荡寻找预言真理

异型混合人类后，养出比sigourney weaver年轻时更索一百倍的漂亮女异型

我想起从前星际争霸战四雄对决的美好时光，我和另一个朋友硬是打防守用两个毗邻基地的掠夺者战胜霸占六个基地的异型高手

所有地面混合空中或偷袭或互相配合的各种战术都被硬挡下来

两个小时多以后，我们终于迎来最后胜利，在凌晨三点多欢呼呐喊被美女邻居爬起来怒喊臭骂

我想我的战友应该不喜欢第二集，他最钟爱的行动笨重肥子dagon已经不能防空

无法对付空中飞来喷出绿色液汁展翅高飞的丑陋异型

就像那家我喜欢的味道特别不放奶的鱼头米粉，后来说因为制作成本太高而改成普通到处吃得到的加奶鱼头米粉，现在因为乏人问津不卖鱼头米粉了

我喜欢zerg的lucker，隐藏在地洞里专门鬼祟从后方溜进敌营，穿破龟裂地面冒出密集一排尖突长刺的好家伙

却在这集里没了

真哀怨啊

[ 點閱次數：7291 ]

小镇上流传着种种关于蛇的故事。

我家前面是一片不小的丛林，被外婆和母亲联手开垦，围成了鸡寮，与邻居的鱼塘、鸡寮和果园毗邻而立。虽然占地不大，但两个女人辛劳的成果别有一番光景。篱笆用木板和铁丝围成，入口处顶了牢固的木门，鸡笼顶上钉有锌片，旁边和底部用幼铁网钉成，鸡只大小排泄直落，肥了泥土和蚯蚓。比起邻居的鸡寮，我家的范围不大，但排列整齐。鸡笼，活动空间，吃饭的，孵蛋的，种果树的地方，全整齐划一。偶尔外婆和母亲会在厨房开一整个下午会议，商讨如何扩充鸡寮，直到日光渐暗，开始煮晚饭的时候。

鸡寮再远一点是废矿湖。我第一次看见蛇就在这湖。那天下午，我和弟弟，以及邻居小孩正越过废矿湖的木桥，到另一端去玩耍。走在木桥上，低头可见湖里的飘曳水草，小鱼游动。那天却有一条红黄条纹的水蛇突然快速游过。巨大的蛇身比手臂粗，蛇鳞闪闪发亮，仿佛不费丝毫力气，轻易穿过水中各种障碍，往湖中深处游去。我和弟弟对望了一眼，怕得话也说不出。这附近也不知有多少蛇在暗处蜕皮，伺机而动。

偶尔也有小蛇爬入家里。细小幼长的小蛇儿，看起来就像蚯蚓蜈蚣马陆之类的，弯弯曲曲蠕动着，不仔细看真不知道是一条蛇。我拿起拖鞋，用力一甩就打死了。养虎为患，放蛇归山也怕它长大后咬人哪。母亲却说蛇入家为财，赶紧打电话给写字花的马票婆。

某次我读书至深夜，听见对面鸡寮噼啪作响，母亲拿了电筒过去，却脸色铁青地跑回来。当她打开电筒，照看鸡寮，想知道为何鸡只急躁不安时，却见一条粗黑的大蛇，正卷起死去的鸡，往黑暗深处拖拉着，慢慢离开鸡笼。母亲说黑蛇比鸡笼的柱子还大，不晓得从哪个破洞钻入，把鸡咬死后，再拖出笼子，拖回家享用。

母亲后来再不敢养鸡。不然养多少，蛇就吃掉多少。

[ 點閱次數：84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