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章砚台

[城市速写]                  公共泳池        

理论上不存在。

这城市的公共泳池数量永远不会比回教堂多。人们的膜拜场合却渐渐从宗教场所转到赤身露体的池畔。至少，在那里，上帝的称呼可以通用，也不用怕某特权阶级会利用权势把人告上法庭。至少，面对一肚子不合时宜，可以朝泳池吐唾液星子，而不会被控损毁市容。至少，下雨天，功能强大的精明隧道不会把原该由大小渠道疏通的水流输入泳池，即使真的发生了，总没听说过游泳池会淹水吧。

经验上是存在的。

午后，阳光够放肆的话，潜入水底，可以看见无数变化多端、活生生像海底动物不断变形、自由自在与同类交欢的大小光圈，仿佛天使头顶的光环，占领整个池域。圣灵当下充满，口呼“Alhamdulillah”，默念“阿弥陀佛”，赤条条地来，也将赤条条地去，留下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游泳，是人类退化了的本能。出娘胎之后，才要从新学起；十二年制式教育后，才要从新学做人。科学家发现生命从水里诞生，宇宙源自一场大爆炸：原因动机未明。人类的文明社会法则详述：每个行为背后必有动机或潜在意识驱使。所以，要存在的，必然存在。

可是理论上可以不存在。

今天开放，明天不一定；大人收费2元，小孩免费不一定；男女更衣室分开，看台上的座位不一定；每星期四清洁池水，星期五祈祷不一定；换衣服时可以顺便冲澡，在泳池中泡澡不一定；可以制订许多许多条规，遵不遵守不一定；即使获得很多很多支持，当不当政不一定；就算提出再多再多理论，通不通过不一定。

因为，经验上必定存在。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那天午后，在公共泳池畔，一抹靓丽的女色，出入水中宛若芙蓉，细看：肌肤胜雪，曲线玲珑，双眸深邃，唇鲜欲滴；霎眼间，化成一条龙潜遁而去。天色收，地暗鸣，低头一望，水底光圈尽褪；抬头却见，乌云吞食蓝空。神龙乎？仙女乎？崇拜信仰者，必有经验之谈。严拒信服者，必有逻辑之论。

所以，理论和经验，且暂抛开，是时候，回到生命最初的羊水中泅泳吧。

                                                            2009年3月20日凌晨1时20分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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