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章砚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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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电影“丹绒马林有棵树”那一幕吗。
女孩和男人打赌公寓的哪一盏灯会熄掉。女孩指的那一盏被男人很肯定地否定了。然后他告诉她:
——因为我就住在那房子,我不回去,灯就不会熄掉。
你真的还记得?我忘了自己跟哪个女孩分享过电影的这一幕。可能是你,可能是另一人,也可能是你听另一个男生说的。
我记得看电影那时候我还是男生。一个很男生的男生。过了这些年,我就成了男人。然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幕的意思,也是过了这些年,我才明白的。我就这么想,为什么女导演的心思能够这么细腻呢,连男人想什么、怎么想她都知道?
而且还表达得这么含蓄、这么诗意。
入暮时微雨,我在富都东汶莱路街角的五脚基上,前方是一个卖西刀鱼丸粉的档口,我在座位上等一碗清汤鱼丸粉。
粉档对街,是一座四层楼高的“百德大厦”,底楼是店铺,已经打烊关上门;楼上三层面对着我是住所单位。我略一数了数,每层六个门,一共有十八个门。我不能肯定是不是一共有十八个单位,因为每两个门之间靠得很近,好像是连通同一个单位。这两个门共用一个小小的露台,大概就四尺乘七尺模样,心下暗忖:只要我打横躺下,空间也就所剩无几吧。天色向晚,估计是约七点多了,这里听不到回教堂祈祷声,所以分辨不出过没过了晚祷时间,我习惯不戴手表,手机留在家里的抽屉(因为不想把家人朋友的追叩带出来逛街),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我觉得今天是一个很美好的黄昏,虽然我在等待。粉档的戴眼镜男子说要再等半个钟头,因为粉面还没有送来。我点头默应了他,他二话不说忙他的活儿去了。
整个粉档只有我一个客人,戴眼镜和他的外籍女佣在档口忙碌着,一会儿用清水刷锅子,一会儿打开盖检查汤水,一时间水汽冒升,白呼呼地笼罩着棚架下的空间。我在后方的五脚基里好像端坐在电影院的座椅上,看着荧幕内的生活上演。
然后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电影丹绒马林那棵树。想要下次带你来这里一起吃鱼丸粉,一起数一数对面那座楼的门窗,又或者我们可以猜一猜那一扇门会打开,那一户窗的灯最先亮起。我们也许不需要等上半个钟头,才尝到一碗热滚滚的鱼丸粉,我只要约你在八点之后,看得见月亮的晚上,下次我们可以坐在档口露天的位置,那里除了看得清整栋楼的全貌,可能还瞥得见星星......
运气好的话,会有一个卖福利彩票的印度人踱过来,卖给我一张中奖的号码;运气糟的话,一个印度人趋前来卖掉手中的福利彩票,是我帮他悉数买下来了,却没有一张中奖的号码。
我们一起吃着数着,吃着数着,等着门开门关,灯亮灯暗;然后结了帐,手挽手离去。这样一个夜晚,夜凉如水。至少,在我想象中,应如是。
我等到一碗清汤鱼丸粉,外加一碗腐竹薏米糖水,结帐五块九。我踏着一路潮湿回去。啊这是一碗难忘的味道,第一次光顾不晓得的让戴眼镜放了咸菜,第一次吃到味道很咸的鱼丸粉。这一晚,还掺和着想起你的心事,又咸又涩,难怪归途中路上都是天的泪水,叫我沾了足走入梦乡。
你还记得呵——你一定要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关于那三层楼十八个门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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