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章砚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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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起裤筒艰难地走过一片泥泞地,他不是我印象中的安华。
当年的意气风发,在巫统大会上以宏愿队誓师竞逐高位;革职入狱后以受迫害者的形象,戴颈箍脸上一个深深的黑眼圈,被押送途中回身昂首高高举起左手,那幅英雄落难而壮志不灭的气势,当时的我,只觉得此人甚是嚣张。而他,确实是有嚣张的本事,连带他发言的语调声势,一贯地气势凌人。不管曾经站在体育馆哪个角落,或者大操场哪个方位,他铿锵激昂的连珠炮发,总是那么揪着人心。
是晚,大雨倾盆之后,我踩着潮湿的街道顶着午夜天空惨淡的月色,来到住家附近敦拉萨镇大草场旁,刚好赶得及听他演讲的最后段落,许是距离的关系,音响也不见得特别强劲豪华,他的声音从一百米外的光亮舞台上传来,我只感觉平缓、虚弱。或许是以往的印象太过深刻,仓促间听到他如此平和的语调,我感到好奇甚于惊讶。
活动是在选委会公布投票日的当晚,在敦拉萨镇的大草场,公正党举办的政治讲座会。一场连绵大雨却从傍晚开始滂沱,草场有足球场大小的规模,可是我在临近午夜时分抵达时,现场约2、300人围挤在舞台前的有盖帐篷底下四周,仅占了整个大草场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方,那亮光也照射不出三尺外的范围,我的感觉是:反应怎不如预期热烈。
我从篱笆小门进入,在斜坡上的草地伫立聆听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顺着斜坡湿滑的草地拾步而下,一步一脚印地跨过满是泥泞的黄土地,逐步靠近舞台前的帐篷。台上演讲的人是安华,很明显的他是压轴的最后一位主讲人,我心里不急,倒是穿拖鞋的脚板沾粘着烂泥水和泥泞,感觉不十分好受。
适时刚过午夜一刻,安华连喊三声Reformasi之后,讲座会宣告结束。人群开始散开,台下多部相机对焦台上的大人物,闪光灯一闪再闪,我在远处看去大人物的嘴脸模糊,许是近视没戴眼镜之故,分不清笑脸和严肃。然后人群一再涌动,往四下里散开,更多的是慢慢移向草场右边的正门出口,工作人员搬抬桌椅,小贩忙着招徕生意。我决定往人群流动的方向走去,却不料对面一支人马斜刺里杀来,是安华在两名保镖的左右扶持下,脚穿皮鞋,双腿裤筒卷起露出浅色袜子,低头走在泥泞洼地上,小心翼翼的,前头是摄影记者且拍且退,后面跟着一些人,我没特意去留意,他们就这样在我面前经过。我目睹这一幕,却也不假思索的提步上前,往反方向走去,融入人流中,经过正门出了大草场,来到对面街的BHP添油站。
纵然匆匆一瞥,但我相信这是我跟安华近距离印象深刻的一晚。烙印脑中的一幕,就是他在两名男子一左一右的挟持下,颤颤巍巍的行过一片泥泞地。“颤颤巍巍”的形容或许过份了些,不过,他在我眼中看来是那么的瘦削、孳弱,卷着裤筒的双脚,在灯光阴影下显得枯瘦,啊,这就是我当晚看见的安华。
我在走路回家的途中,对这一幕给出了很多的譬喻和寓意。冒出了不成熟的想法又再一一否决掉。雨后的午夜,清净的空气中,可以嗅到叶子对水滴的回味;沿着耶谷拉迪夫路直走,经过灯火辉煌的隆市政厅训练中心,我一路上浮想联翩,在这条原本唤做Jalan Tenteram却已被改名的马路旁行人道上,我的心一直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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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于2013年.4月12日凌晨,突有感于报端新闻图片多摆拍,一群人举起布条标语摆手势让记者取角度拍摄,照片不可避免的重复死板兼且俗不可耐。摄影记者抓拍才是王道,如果那晚我有相机在手,就不用如此费尽唇舌,又卷裤筒又颤颤巍巍的形容一大堆了。希望来届大选,摄影交出更多动人心魄的现场照片,为历史,为生命,留下美丽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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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