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章砚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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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硕士论文研究马来西亚华文媒体的中国国家形象建构,以《南洋商报》的十一国庆报道为取样对象。当初是雄心壮志,打算收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2008年前后二十余年的报道,孰料不做才好,一做之下才知道事情不简单:二十年的时间横跨一个新世纪是个不小的范围,我第一次到国家图书馆查找旧报纸的幻灯片记录,才发觉无论是操作上或是内容上都是难度极大,姑勿论我能否在限期内搜齐所有资料,仅仅是操作那台幻灯片播放机已经令我头大如斗了,更何况要不时复印有关的资料,复印费或作天文数字论。我在气馁之下,转而在商报的资料室内找到分门别类的剪报资料,可以省却不少功夫,只需要把当年相关的中国新闻,放到复印机上按钮即可,清晰整齐剪贴得当的十一期间的中国新闻,唾手可得。就这样,我调阅了1987至2000年的中国政治新闻剪报文件夹,摘取了十一期间前后三天内的新闻样本,一共复印了98页A4纸,总共86则新闻条目。这样的研究样本对我来说刚刚好,不多也不少,最重要它涵盖了两个重要年份:1989年(六四事件)和1999年(建国五十周年兼阅兵礼)。
1989年的六四天安门事件一直是我心中念念不忘的大事,它影响了我少年萦绕的中华梦,也勾起我向往大学生的精神生活。当我决定研究中国国家形象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以1989年为主轴作为我论文的写作方向。论文写作进行的很顺利,开题顺利过关,写作大纲也让导师过目了,一切没有问题,三易其稿,最终定案,指导教授说可以去答辩了,还特别褒奖我的研究推论“零度建构”和“双重形塑”,其中前者别具一格,甚有意思。
“零度建构”的推论,是建基于“零样本”的现象。我在搜集完有关十一期间的中国新闻后,发现1988年9月27日至10月3日之间,一则中国新闻都没有;甚至到了10月7日,才有一则篇幅短小的新闻:有关邓小平对方励之的评论,而且还是来自香港的消息。而1989年十一期间,新闻量明显增加,更有长篇大论的评论鸿文;再回头看1987年,新闻也不在少数;可是为何偏偏在1988年的时候,却一篇报道或消息也没有呢?我只好以“零度建构”来自圆其说。在政治气候异常高压的时期,由于刻意的新闻封锁或消息管制,以致一直很依赖官方消息的海外华文媒体如南洋商报等,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得刊登任何中国新闻,即使到了一年一度的十一国庆,一反常态地“零报道”。可是研究这个零报道前后的两个年份,却可以发觉国内形势的微妙变化,也因为1989年发生了六四事件,当年的国庆报道不仅有官方的场面新闻,也有由学者撰写的国内形势分析评论。从这些评论和新闻的侧面来推敲,可以反证1988年为何在国庆报道上的“零报道”,也可以嗅到1989年即将发生的大事件。这就是“零度建构”的概括面貌,一个仍然十分新鲜和尚未成熟的理论。
可惜的是,我这个引以为豪的研究结果,却在抵达大学和教授讨论论文时,被迫腰斩。为什么呢?政治敏感。我的论文内举了“赵紫阳”为例,这是其一;其二,1989年是个特别敏感的年份,经过教授的仔细思量后,他把手一指,嘱咐我必须把研究时段从1989年延后至1992年,就这样我的取样范围再度缩减至1992年-2000年,短短不过九年的时间,怎么看都不十分完善。当然,论文的部分也删减了一章,把中国国家形象的特殊建构:“零度建构”这一章节完全删去,再于“双重形塑”这章节内补充内容,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打肿脸皮充胖子”的意味。
指导教授巢乃鹏教授的肯定,对我是一大宽慰,我也相信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一定的价值,但是在没有考量到当下中国政治的气候和学术环境的限制下,敢敢地勇闯禁区,结果牺牲了一条臂膀,正如烈士断臂,慷慨就义, 不可不谓是自作自受。无论如何,今生无悔,我不后悔曾经作出这样的选择,也很庆幸能够及时修改好论文提呈答辩,只是可惜在众答辩导师手中的论文,不是我写得最精彩的那个版本,确是遗憾。
以上种种,略谈及自己写作论文的考量和经过,以资纪念。
201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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