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章砚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蓑烟雨任平生。
 
首頁鏡像購買出版品 

  
  
  
  
  
  
  
  
  
  
  
  
  
  
  
  
  
  
  

頁數 : 1 2 3 4 5 >>

旅途中  ◎  天洋
小说无言, 爱情 2021-05-13 12:07:43
Bookmark and Share

旅途中


 

车在州际公路中行驶,我一面听着他的叙述,一面把车镜绞下,吹着斜刮来的风。

 

他说得很慢,语调平缓,但是感觉上像是很投入的在企图回忆一些很珍贵的往事,认真而一丝不苟的。

 

那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喜欢的女生,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拍过一次拖。

 

我认识珍妮的时候,她是一位中学华文老师,带队参加校际戏剧比赛,而我是主办方的负责人之一。那天的比赛队伍不多,只有十几队,比赛很快就完毕,因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在商场的舞台上的一个短短的小演出,各校队伍呈献各自十分钟的作品。比赛结束后,离颁奖仪式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安排了交流时间让参赛者与评审交流。就在那个时候,我和珍妮开始了第一次的接触。

 

是我先主动和她搭讪。她站在一旁像一颗水仙立于湖畔。我悄悄地站靠近她,俯身在她耳边说:有信心拿奖吗?她有些讶异地回望我,好像不知道如何回答,呆呆一怔,然后才微微一笑,有些羞涩的、很有礼貌地答道:是的,我相信大家都有机会吧。

 

他说得那么仔细,好像一切仿佛昨日,琐碎到连女生的笑容和眼神都栩栩如生。我相信加西亚·马奎斯说的,生活不是你所活过的,而是你所讲述的,是你在回忆中企图再现的一切。他说得如此仔细生动,证明那时候的他确实整个身心都投入到那段感情之中。

 

道路开始变得崎岖。路两旁是一排排的胶树,树上还挂着胶杯,我匆匆一瞥,在那仅有的几分之一秒中,似乎还看到乳白色的胶汁沿着胶刀的刻纹滴漏而下,在掉入胶杯前在刻纹末端停留片刻。风继续呼呼吹进车内,我驾得并不快,道路有时高低起伏,前方天空蔚蓝,看样子不会下雨(后来我才知道预估错误)

 

说起我的暗恋史,得从我中学时代开始。我记得最初喜欢一位学姐,她高我两班,我念初一,她念初三,在毕业典礼上,她就坐在我前面两排,一整个仪式下来,我都在偷偷瞄她。当年我成绩好,是以全级第一名的身份出席毕业典礼领奖,初一初二的学生是豁免出席高初中毕业典礼的。

 

这位学姐我一直暗恋到她毕业,间中我也有喜欢其他的女孩。他们都曾经或当时与我同班。我还记得初中三年级,我大病初愈休假半年回到学校,班主任安排我坐在成绩最好的老罗旁边,那是前面第二排的位子,与我的高个子格格不入。就是这个机会,我与前排的四位女生开始熟悉,她们各具风姿,我对其中两人印象比较深刻,还一直记得其中一人的生日,到现在依然

 

那时候的喜欢感觉纯粹源自于外观,你可以说我是外貌协会,这点我不否认,但仔细想想,在我们一起到食堂用餐,一起在走廊谈笑风生的交往中,我对她们的心动,其实也包含一点内在涵养和气质的部分。

 

唉,怎么就说起我中学时代的暗恋对象呢。我想表达的是,我是一个不十分擅长处理感情的一个人,特别是对喜欢的女孩,外表上可能看不出来,这一压抑在中学以致后来学院期间特别明显,还延续到最初工作的一段日子。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后来的我变得非常主动,但是却用不对方法,所以最后还是没成功拖手。这就如放风筝,太紧它飞不高,太松它又离你而去。在吹着迅猛的爱情之风的岁月里,我始终拿捏不好风筝线的此端。

 

等一下,你说的那两个同班女孩,我认识的吗?我手握着驾驶盘,眼盯前方,在他叙述的间隙打断了他的话。汽车已经越过胶林,进入两旁皆是油棕树的狭窄道路。

 

你应该认识,尽管我们高中才同班,但这两位女生都是同级中的佼佼者,有样貌,有成绩,我喜欢那个虽然娇小,但也长得玲珑有致,在舞蹈学会非常活跃。不过,你认不认识她们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对她们的感情的处理。我跟着老罗一起和她们每次下课到食堂用餐,一起聊天,放学后,有时会一起走校外长长的一段路去搭车。直到毕业,我都把心里那份感觉埋藏起来,没有向谁透露,当然包括女生本身。如果可以,在中学谈一谈恋爱也不是坏事,虽然师长们不鼓励,但不代表它没有好处,至少对爱好写作的我来说,就可能灵感源源不绝,人生从此多姿多彩。现在回顾,当时写的诗都是暗恋之作,也只有这些满腹苦水的情诗,伴我度过青涩的郁郁少年时光。

 

前方的公路突然开阔,一整片阳光洒下来,远山在远方有些不真实,翠绿暗青层次不一的黛绿色中,反射出阳光不同角度的阅读。两旁的油棕园从大树变成一丛丛矮小的幼树,致使景象一下子豁然开朗,风中夹杂着阳光和雨讯的味道,矛盾又糅合着这个午间复杂的情绪,特别是我听了这么多他的自述。

 

他接着说:说回珍妮吧。那次认识以后,我向她要了电话号码。久不久就打电话和她聊天,聊天气聊节庆聊她的学生聊我的工作,什么都聊,我们都觉得对方是朋友,但我的私心要更大一些,我希望我们能发展下去。可能成为彼此深交的情侣,互相视对方为另一半的精神伴侣。她讲话时有一种格外动人的情致,呢喃之语更让人为之想入非非,这可能是我对她有好感之后的个人感觉,不能否认的是,她是个十分独特的女子。

 

可是,事情发展下去非我所愿。我记得那次因为我们的剧团有一个活动而我拿了宣传海报和单张,亲自跑去学校交给她。我到了学校,在教职员办公室询问其他老师她的座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活动宣传海报和单张交给她,她有点顾忌地欲言又止。我频频和她说话,而她总是匆匆结束话题,最后钟声响起,她说要去教课,我才告辞而去。

 

从她学校离开后,当晚我接到她的电话。在电话中,她说我不应该到学校找她,这样别人会误会我们在拍拖。我无言。我心想这正中我下怀呀。可是她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并说以后咱们少点见面。当时我觉得她只是一时情急,可是后来每次我再致电给她,她不是没接听就是匆匆挂掉。我们之间越来越疏远,直到后来,我换了手机号码,连带遗失了她的联络,我们就再也没见面和通电了。

 

那可能是你过于急进了,让她觉得很没安全感。你知道啦,女孩子很在意对方是否了解自己的。我眼看前方,顺着他片刻的停顿,接下他的话题这么说道。车子在蜿蜒的公路中前行,天际开始出现乌云。景色都被染色成灰蒙蒙的水彩画,仿佛看不出大自然的真实意图。

 

也许我们之间的地理距离变成了心灵距离,最终还是分开了。我没有再千里迢迢地驾车去找她,我的生活开始了新的篇章。可是我每当回忆起这一段夭折的感情,总是有许多感概和伤感。他最终以这一段话作为总结,当作是他的单恋告白。天空尽头有一丝闪光,仿佛上帝从那儿开了一个口,天使们从那儿簇拥而出。但愿每个女孩都有天使守候,而我们这些男人,堕落的堕落,毁坏的毁坏,只有在做出初心的告白时,才能远远地看到那么一点天使的荣光。

 

汽车一直在路上。在路途中。我和他,一如既往。

 

2019.12.25

 

[ 點閱次數:13986 ]

《我老婆有了》  ◎  天洋
小说无言 2020-07-03 19:47:12
Bookmark and Share

一大清早,小林就和我相约在茶室见面。才一见面,他一屁股坐下,就向我大吐苦水:“我老婆有了,是个意外。”

看着他蹩眉头的烦恼样,我缓一缓气氛:“有了很好哇,你升格做爸爸了。”

“问题是,我还没有作好做爸爸的准备。”小林透露他烦恼的真正原因。“你知道啦,我连自己也顾不上,哪里还顾得上小孩?而且我平生有三怕:塞车,便秘,和小孩的哭声。如果你说给我一个小孩而且还要是自己的骨肉,天天对着他看他又哭又闹,我哪里还受得了。”

我呷一口咖啡细,懒洋洋地回他:“也不见得每个小孩都是哭哭闹闹的。再加上你老婆可以辞去工作全职带孩子,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问题是,我老婆打算做完月子后继续工作,把带孩子的重任交给我外母。”“这很好啊,有什么问题?”

“你不知道,我外家在外坡,外母要来我家带孩子,既要住在我家,又要求我请个工人帮她。衣食住行加上佣人工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突然深深地吸一口气:“最重要的是,我岳母对我有偏见。”

“哦?难不成她不喜欢你?”

“唉,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总之她认为我没有出息,不像她其他的女婿都是事业有成,有头有脸的人。你知道啦,我以前做一个小小的记者,薪水一个月才两千多一点点,要供车付房租又要和老婆使用,简直就是月光族。只有老婆省吃俭用储蓄到少许存入我们两人的户头。后来换工加薪了,可是就正式签字结婚,又要供楼,老婆把我每月仅余的丁点零头也存入户头,所以我根本到了月底就捉襟见肘。岳母看到我们这样的情况,每次在我身后向老婆申诉,她知道我听见的,我觉得她就是给我说话听。唉,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就气。”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林从学院毕业后就一直在报社担任记者,由于表现标青很快就被挖角,鱼不过塘不肥,是这一行的真理,他被挖角的消息传出后,公司马上给他调薪,可是他的经济状况还是苦哈哈的,我认为这和他的用钱习惯有关。

虽然涨了薪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过档,到另一家报馆担任副主任。毕竟人长大了,也没有再多的青春来挥霍,见到机会就一定要把握。升格成为副主任后,他对于这个新的角色还是有点不习惯。既要管人,也要做行政,是他以前最唯恐避之不及之事。等到事业渐渐步上正轨,现在却爆出老婆怀孕了。他要做爸爸了。可是,他却慌了手脚。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要那个孩子吗?不可能啊,你老婆的年纪不小了,堕胎很伤身体的,何况这里堕胎是犯法的。”我故意危言耸听,我知道他很爱他老婆,他不会要老婆堕胎的。

他眼神有点朦胧,茶室外天色早早暗去,如今是十一月尾,开始昼短夜长的季节了。小林摇了摇他那头发剪得剑拔弩张的头,用舌头舔了舔下唇,紧紧地挽挽嘴,视线从虚空中又回到近前,最后落在茶室墙壁上的一幅海报上。

“壮男根,补虚肾,。。。。。。 6799”,海报上是一瓶饮料,附上宣传文字。

“那是个很冷的晚上,外面下着雨。我们上山顶去酒店住了一晚,因为拿到两张演唱会免费票和酒店客房优惠,所以就当作是放自己一天假,陪老婆上山,放松放松。

“外面下雨,我们没有兴致出去,就躲在酒店客房中。哼哼,还能干什么。那晚特别兴奋,临到紧要关头,才发现没套。可是两人都管不住下半身,结果就发生了这次意外。

听到小林的描述,我仿佛可以见到酒店房中的大床上两具肉体在近身肉搏,突然女方大叫一声:没戴呀?!男的还在叱喝哧嗬,不管了!又埋身抽动。女声担心:要是有了怎么办?男的汗流满背:有了再算。你不是安全期吗?啊啊啊啊。合二为一的躯体随着节奏而抖震,两人再不说话,因为呻吟已经取代了思想。就在这个冷雨夜,小林的烦恼种下了祸根。

“他妈的,你要负全责啊。只会贪图一时的快感,难道不知道要付出代价吗!人类就是这样贱,特别是雄性动物,到了紧要关头,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我促狭的捉弄他,我们俩的友情,经得起这种调侃。

“老板,你以为我想的咩。谁叫那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真是很大镬。吊。”小林情急,粗口都出来了。

云顶山上真是一个催情的地方。“你还记得那次你在山上看见一串项链,冲动之下买了给那时是你女友的老婆,向她求婚吗?”我提起这件事,想当时他用尽一个月的剩余薪水,买下那串项链,值千多块。真他妈的豪气,可是后来灰头土脸地跑来我家门前,低声下气向我借钱应急。

如果我们不是好朋友,这笔钱借出去收不回,我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可是记得也好,假装不记得也罢,江湖救急是义气儿女应有之举。那区区两千块,就当为友情埋单吧。

现在他要当爸爸了。小林的犹豫溢于言表。他曾经告诉我,他俩结婚不打算育有孩子,过两人世界就心满意足。我当时问起缘由,记得他提起他父亲和母亲离婚的事,后来也不便多问。“因为你的单亲家庭背景,导致你恐惧甚至畏惧生儿育女,害怕不能给孩子幸福。”我直言不讳。“其实,你完全可以放下心防,敞开胸怀,迎接属于你们两人的心血结晶。只要你一步一步来,就可以做得到。”

“你不用安慰我啦。我知道没用的。我现在单是听到老婆有了就已经这么紧张,万一孩子真的出世了,我看我会得父亲产后抑郁症。”小林有点颓丧地说。夜幕低垂,除了茶室内灯光守护一室的明亮,茶室外黑暗中仅见一盏盏路灯,在互相连接彼此发光,企图突破黑暗的枷锁,洒下几点光明的希望。华灯初上,是时候回家了。

那天以后,我再次见到小林,是在他的家中。

小林不知道因何用了我家地址,结果他的信用卡账单寄来了我家。我一看看,大惊,欠款逾十千块,还是两张卡各欠了十多千。我通知了他,他正忙着其他事,我看左近也没事可干,就说直接拿去他家。反正他搬家后,我也没去过新家,顺道造访,也好探看他一家子。

按照他给的地址,用谷歌地图找上门,只见门外停着他的第二国产车北叉,铁门关着,内门没锁,听见我的叫门声,小林从门内探了探头,好像在和谁讲电话,向我比了比手势。我稍等一会,“噔叻”一声铁门打开,我跨步进去,他在内门迎我:“不用劳烦你啦,这么远还要拿过来。”我“嘿嘿”地毫不客气:“不亲自来了解,怎么知道你还用我的地址去做了什么事哦。”

他打个哈哈,“别开玩笑啦兄弟,那时候因为常搬家,怕收不到信,所以借用了你的地址。怎么?这个数额……”他皱皱眉头:“有点问题,不用紧,我会去搞掂,你放心好了。下次我让他放回我现在的地址,就不会烦到你了。”

小林钱过手像流水,他欠了那笔帐也不出奇,既然他不说,我也不好点破。我环首四顾,屋内摆设简洁大方,是他老婆的风格,客厅正中墙壁上挂有一幅西洋风景画,是一个海边夕照的风景。家私以木制居多,除了电视机前居中而放的三人座沙发,其他都是油上奶白色的木式橱柜和桌几,在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供放着几束鲜花。

小林让我坐在沙发上,他随手拿了一张木椅在旁坐下,翘起二郎腿。他的精神似乎不错,比我上次在茶室见他时好了点。他主动提起他的老婆:“学敏今天去产检,我刚早上陪她去,回来后她说要去买些东西,我就放她在街角的店铺,她说等下搭Grab回来,我一直说要去载她,她说你来了不要让你吃闭门羹,执意不让我去。”

我第一次见到小林这么婆婆妈妈扯这么一堆话。他眨眨眼,嘴角有点向上撅。我故意撩他:“你不能这样,赶快去载你老婆,不然她出事了怪到我头上来。”他哼哼两声:“老兄别玩我啦,我已经很小心了。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我多么压力,什么事情都要先想到我的老婆和肚里的孩子。你也没看我,体重也轻了几公斤。”

我现在才发觉,他的精神炯炯似乎来自日益消瘦的体态。“几个月了?”我转换话题。

果然,他笑容可掬:“六个月了。医生说走动走动对胎儿也有益。所以每天我都陪她去散步。刚才我岳母也在,所以我才放心让她去买东西。不然你以为我傻的咩,六个月喔,一切都得小心至上咯。”

屋外传来车声,小林反应迅速,起身开门。学敏在她母亲携扶下,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走进门来。“嗨,你来啦?”学敏和我不是很熟,但毕竟都是同一学院毕业,彼此认识。“你慢慢,小心小心。”我也和她母亲点一点头,唤声安娣。她母亲意外的回了我一个微笑。还挺和善的,不像是个势利眼的人。她俩进屋一个上了楼,一个进了后面厨房。我和小林继续谈。

“你老婆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下次再来。”我正打算告辞,小林突然神秘的拉我到一角,压低声调:“上次我和你讲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学敏。你知啦,费事她想多多。”

我看着他的眼睛,会意的点了点头。

从他家出来一直到回家的路上,我在车上不停地浮现眼前,交替出现的,都是小林两夫妇的身影。一个是小林紧张犹豫的样子,一个是学敏淡然自在的神情。

终于回到家,握着驾驶盘,熄掉引擎,坐在司机座上,我深深的呼气,默默祝福这对小夫妻,最终将能克服万难,成长为人父人母。


此文也刊登在《南洋商报》电子版副刊商余——【南洋文艺】我老婆有了

[ 點閱次數:24801 ]

《改变》  ◎  天洋
小说无言 2019-10-22 13:40:27
Bookmark and Share

变天之后天倒没什么改变。天天如是。她心想。

她依旧每天搭捷运上班。捷运和往常一样,都是尖峰时刻在市中心的某些站多人。车一到站,门打开,人就像泉涌一般挤入,占据了车厢的每一个空间。她习惯性地挪了挪位子,让出更多的空间给隔壁的乘客。原本向前伸得脚也被迫的向后挪动,站在面前的有一面玩手机一面和旁边友人聊天的学生,也有衣冠楚楚的白领一族在低头用手机看视频,也有脚穿人字拖的外劳单手挂在铁梁上,身体随着列车的行进节奏而东摇西曳的,向后挪出双膝前方腾出些许的空间,让她和这些人保持一个可观的距离,一个让她心理上感到安全的距离,纵然并没有多大的空间,偶尔还会因为列车的转弯而碰巧触动对方的身体,但是她仍然保持高度的警戒心,不让身前的空间让人侵犯多一寸。

或许这是她当会计的本性,每一分每一寸都要计较得失。自从首都的捷运第一期工程完工后,她就享受到交通的便利,从家里走到花园路口的捷运站很近,只需乘搭一趟就可以直接到工作的地点,虽然是30多公里外的卫星市,但是无需换车无需走上走下,十分方便。她在列车上还可以小睡片刻,养足精神,弥补昨晚迟睡的不足。一年有余,因为转换了工作环境的关系,她这个可以直接乘捷运到公司的工作是前任老板介绍的,新老板正好是前老板的哥哥。前老板经营的火锅店生意不好顶让出去了,就把她介绍给哥哥经营的家私装配店,也是担任会计,偶尔也帮忙做一些旧老板另一间火锅店的账目。她没有什么不满,反正只要上班可以迟到以加班补回,上下班不用塞在车龙中,她一样做回自己拿手的会计事务,不用理会人事的纠纷和办公室政治,她其实倒还十分安于现状。

也不常请假。通常都是病了,才会请病假。或者要到银行办事,才请个半天的假期。最高兴的是公共假期,尤其是一连三四天的长周末,她可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煲剧到半夜。最印象深刻的是去年59日的公假,全国人一起渡过惊心动魄的政权交替。“变天了!”社交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兴奋的语言,她那时感到难以置信,真的变天了!那以后会不会一切都变得更好呢?她满心期望着。

高潮仿佛上岸的浪拍下去就消失了。剩下来的无数个工作和休息的日子,看着政坛那些喧喧嚷嚷的闹剧,失望跟着她肚腩的脂肪一齐堆积着,越积越多。有一天她上了捷运被让座了,对方以为自己是孕妇。这真是哭笑不得。和中学老友聚餐时,她们也在评论她的身材,实在是不行了,她唯有阿Q地安慰自己,肥人多福。手脚都没有长肉,反而是肚子那一圈就一直变大,顶了个大肚腩在身前,走路急了还会气喘。一直想减掉这些脂肪,却一直很懒惰的推掉所有运动的邀约。太懒了。睡觉真好。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贪得浮生半日醉,一醉解千愁。她不喝酒,睡觉就是她的麻药。睡觉可以让她储存面对明天的能量。睡觉是她的信仰。她信睡觉。

或许自己真的需要改变什么。例如生活作息、运动休闲和饮食习惯等。设法减掉肚腩的脂肪,恢复以往苗条的身体,这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很多不堪的过往就让它过去吧,包括不如意的工作环境,不健康的思想压力,不正常的饮食作息。现在要享受的是自由,是自在,是自我。年过四十而仍然小姑独处,周围的人是什么眼光她不管,反正没有直接烧到她的眉梢。过年过节,亲戚朋友的关心当然不少,但是关于结婚关于拍拖关于感情一事已鲜少提起。或许大家已经知道这已成定局,当下单身的她是她最好的存在状态。 她不愿想起以前曾经精神紧张住院的那一段日子,虽然这些片段每晚在她吃药时都会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回到她脑海 。那一段晦暗的过去就让它过去,现在的她已经是全新的她。尽管身体的重量有点吃力地拖着她的变化脚步,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会继续好好地活下去,至少再活十多二十年吧。不贪心,只要六十岁,不要太老,到时用完公积金,到了一定年纪,身边没有伴侣,就这样静静地离世,不劳烦别人,不干扰亲友,多好。

今天午餐时间耽误了。因为刚到中午十二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自称是市政府商业组的执法员,一上来就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然后就大声说要找负责人,又说公司的商业注册已经过期。公司里的职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座位隔壁的马来女同事正在与那人虚与委蛇,假装拖延时间,她环伺办公室内,只有她和另外三个同事,其中最资深的是她,老板刚好出外有个午餐约会。她和马来同事打个眼色,然后拿起电话,拨电给老板。

“什么也不用说,你给他两百块,你先用公司的钱垫支,回来跟我拿回。”

“是的,老板。——可是,两百块,够吗?”她尽量用最细声量,害怕让那人察觉。

“不够,就给三百。不能让他狮子开大口,胃口大开。这种人,只要拿了钱,就会自动消失。你们千万不要做其他的事情。”

“如果拿了钱,他还赖着不走呢?”

“不用紧,我赶着回来。”

“是的,老板。”

她挂断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放进一个信封内,然后塞给一个年轻同事。那同事看上去比较大胆,他打个哈哈,就把信封和钱塞进那人的手中。然后说“拜托,拜托,老板说请你帮帮忙。”

那人拿了信封,看了看里面的钱,眉头舒展,干笑数声:“其实我在局里就负责这个商业注册,如果你们老板要更新商业执照,记得找我啊。你们啊,对这些事情应该上上心嘛,不要老是让老板操心,毕竟也是拿人家的薪水嘛,是不是,啊,是不是,哈哈。”

那人一边打个哈哈,一边整理一下衣领,戴上太阳墨镜,就左脚大步跨出门外,走了。

老板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和隔壁座位的马来女同事谈着这件事。那人走了就整个下午也没有再来。不晓得明天、后天、大后天、下个星期或下个月的某一天,那人还会不会出现。老板将两百块还给她,她放回公司的现金储备箱,一切还是没变,现金数额依旧不变,人心贪婪依旧,不变。

回程中,乘搭捷运的她想起这件事情,不禁叹一口气,大贪小贪啊,还是无处不在。这人世,人心不古啊。变天?天何曾改变?!捷运每到一站,站门开关,人潮进出:这才是恒常不变哪。她心想。

 

[ 點閱次數:44389 ]

寻味  ◎  天洋
小说无言 2019-03-28 20:12:15
Bookmark and Share

这几天来,飞男一直被一种怪异的气味困扰着。

那是一股飘发自居家角落的怪味,初闻有点像旧得发黄的纸皮,在潮湿后发霉,却被人喷洒除湿除味剂后所散发的混合气味。可是同样的地方,当飞男再次移开旁边的橱柜时,却又散发了一阵生锈金属味,参杂着蟑螂死后腐烂的尸味。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就构成了现在被飞男形容为“后现代解构主义”的“毕卡索洗笔水”的奇怪气味。

自从那天下午第一次吸入那气味,飞男的嗅觉开始变得特别灵敏,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评鉴每一个空间里特属的气味。他经过公寓走廊时,每一个单位飘出的隐隐约约莫名气味,有些是空气清新剂的芳香,有些是衣物洗干后的洗衣粉蒸发气味,有些是储物柜长期置放除臭干燥剂的柠檬口味气息,有些则直接来自厨房内的炊烟和饭菜香,飞男一步一步经过这些单位时,随着某种气味的变化和出现,配合着在脑中重现公寓单位内各种各样的活动进行,或者公寓内的布置和家具摆放,以及装修的样式和所用的材料等等,无不一一在飞男的直接联想中呈现,就像一部放映机不停影映着各样剧情,这些气味给予飞男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联想。

有点烦恼的是,特别在人多的狭窄空间,充斥着人的汗味、香水味、饭后的口气和各种衣料的原始气味,飞男不得不在众多的气味中脱出重围,才可呼吸到一点清新的空气。有时迎面走来一名艳妆女郎,飞男即时强烈地闻到一股香水味,呛得直欲反胃;有时一家三口乐也融融经过,飞男仿佛呼吸到婴孩身上的母奶余味,再一眼瞥见为人母亲的胸口,那一抹的白皙从不经意没扣上的纽扣间从容透出。即使在静下来的时空中,一个人坐在桌前翻阅着账本,飞男还是可以嗅到账本廉价的纸张所散发出来的油墨味。这一切的变化来得有些突然,自从飞男的未婚妻从他俩同居的住所迁出之后的那天开始,也就是飞男在闲空时打扫家居发现那个散发怪味的角落处的同时,他开始了敏感的嗅觉生活。

可是,无论他感受到何种气味的刺激,他始终无法回味双人床另一边的微微幽香,还有枕头上传来的淡淡发香,仿佛依附着洗发水的味道。那是飞男未婚妻喜欢的牌子。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又重复的日子里,床上枕头上的气味日益消失,最终变成一个个冰冷的回忆。

飞男开始气味的飨宴同时,他也就失去了未婚妻那一抹他俩共同拥有的记忆,一段能够勾起两人甜蜜交往的气味,关于双人床上的缠绵和枕头间的对话。这个缺失一时间不可弥补,却让飞男终日恍惚度日,在连番的放大似的气味的侵袭下,飞男心力交瘁,他感觉到呼吸的沉重和不由自主。

他决定走出这个怪圈,走出这种怪异的气味,同时走出过去恋情的束缚。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始。他决定出走,离开这个家,离开这片熟悉的地方。飞男开始了寻味的重启之旅。一切从未知开始。

搭乘廉航班机,他来到这个人称世外桃源的小岛。热带风情,并没有带给他什么惊喜,反而是呼吸忽然而舒畅,让他感到喜出望外。

没有了恼人的体味、香水味和芳香剂味,飞男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刚刚经过一番桑拿浴,上了一个档次,灵敏度不减,而敏感度下降。

他在海滩上闲步,对面走来一名女郎,一阵风过,飞男闻到一股清香又神秘的气味,一定是来自那女郎身上的香水。他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一口气,那香味也像撩人的手一下子把他的肺部给融化了。

女郎经过他身边时,不经意的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掩嘴一笑。她的笑容也像她身上散发的香味一样,神秘而撩人。

飞男回到酒店房间,那晚他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尽是那个女郎的倩影。梦中影像轮廓不分明,可是却有一股香味缥缈缠绕,久久不散,直到他回国后,这股香味一直牢牢地刻印在他脑中、生长在他鼻腔中,叫人想起那神秘笑容的女郎。

“她在笑什么?”

飞男痴痴地想,想得入神,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杯,咖啡泻满一地。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弄脏了你吗?”一旁经过的人伸出友善的手,以为那杯咖啡是被自己不小心碰跌的。飞男突然又感觉到一股异香。就是这香味!他拍拍衣服表示自己没事,起身欠了一欠,看到对方的手腕带着一个腕带,手背上还有一个小刺青,刺的什么图案或字眼,一时看不清。

对方连连抱歉,两人伸直身子,打个照面,飞男突然难以置信:离开300公里之外的缘分,竟然能够牵引他们俩。没错,这就是那天在小岛 海滩上的那个女郎,与她的一贯带着神秘的笑容。

“我们——认识吗?”

你说呢。

飞男的鼻子好了,他的运气也跟着好起来。

后来,成为他新女朋友的神秘女郎向他说:“这种香味,是我使用了Barij的香精后自然散发出来的。Barij 是伊朗最大的精油生产商,这款精油全部由卡尚玫瑰花提炼而成,没有加香精的口服级精油。打开有股香香甜甜的玫瑰味。难道你没闻出玫瑰味么?

飞男笑笑。你就是我的香。是我寻味的终点。什么玫瑰味、橘子味、柠檬味,去它的吧。

[ 點閱次數:90910 ]

我在前往机场的快铁上看见一个胖子  ◎  天洋
小说无言 2019-01-24 14:56:49
Bookmark and Share

时间不早了,还有一个钟头飞机要起飞,我才匆匆忙忙地赶到机场快铁站,付钱买票,走过高高的天桥,在另一头的月台上等待列车进站。

从这里到机场乘快铁最快需要二十分钟,我暗忖应该还来得及赶上航班。下午的太阳释放出高能量的辐射,阳光肆虐,无情扫荡着露天的轨道,空气中流荡着高温热气,即使人在有遮荫的月台上,也能隐约感觉到从亮澄澄轨道上蒸发出来的热度。

列车在尖峰时刻是每10分钟来一趟,我刚从天桥下来时刚好走了一趟,现在可能得再等十分钟了。这十分钟对我来说有点煎熬,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是否赶上飞机之余,也受到周围热空气的影响。

十分钟后,果然一列列车进站,高速到减速,直到停靠下来,引擎声从呼号着瞬间转向哑火。按了按开门按钮,我拖着轻型旅行箱稳步走入车厢,举目望去,车厢内零零落落的乘客,还有许多空位,我选择了一个中间的靠窗位子,将行李放在头顶的架子上然后坐下,列车缓缓启动,然后加速驶向前方,一切都满顺利的,直到我遇见那个胖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认错人,连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认人的本领。但是确确实实的,那胖子看上去就像我国目前最炙手可热的通缉犯刘X佐。他坐在我的右前方,走道旁的座位,在他的邻座是一位戴头巾的阿拉伯人,他们好像是相识的,有时会交头接耳的互相交谈,但是我这个位置无法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从我这边可以看见胖子的四分之一侧脸,他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肉肉的双颊,一对招风耳,看上去就和媒体上公布的刘X佐的照片有八九分相似,再加上他的阿拉伯朋友,更让我相信他就是那个通缉犯。

不会这么巧吧。我内心暗忖。难道真的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拿起手机就想拨电报警。

会不会搞错人了?可能他只是刚好样子有点相似罢了,可能他刚好也有一位阿拉伯友人,也可能他们两人刚刚才认识,在礼貌的互相交换意见而已。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刘X佐不是被报道说在国外逃亡吗,怎么会出现在国内,而且是一个公共交通工具内,面对这么多对眼睛,难道他不怕行迹败露吗?

当想到这些假设时,我又不由自主地放下手机,再度死死地盯住他的座位那个方向,企图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或许能够看到他的正面庐山真面目,或许就能打消我的疑虑。

我可以装作没看见,继续浏览车窗外的风景,等待列车抵达目的地。我也可以装作不放在心上,继续顾虑我的航班时间,一心一意地只想要在飞机起飞前三刻钟抵达机场。我当然可以装作不关心,让这个疑似通缉犯的神秘胖子,继续在通往机场的快铁上和友人谈天说笑,轻轻松松地到了目的地后下车,然后消失在我面前,当然也融入人群中,不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神经紧张、呼吸加快、手心出汗呢?我不停陷入拨电报警和确认事实的怪圈中,就是放不下眼前这个人,他的存在是我的不能抹去的一个疙瘩,我想我已经沦陷了。

再过两站就到机场了。我想把握好时间,前去一探究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奇怪责任感。列车进站,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乘客交错进出;我趁机踱步到门前,假装找不到座位,拉着吊环站在车门前,转身面向那胖子。胖子这个时候也刚好抬头向前,我们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交接相碰,然后又错开溜走。从这一刻起,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自己:这个人超像刘X佐,但是不是他本人,我还是无法肯定。难道,我要趋前亲自问他:你就是那个逃犯刘X佐吗?

很快的列车又进入一个车站,我趁着人流蹭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尝试冷静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凭着一己之见就报警捉人,再说警察会相信我吗?我只会被当作恶作剧或者精神有问题。我想了想,望望四周,后座有一个马来青年,看上去是受高等教育的中产阶级,他会不会知道刘X佐呢?理应知道,因为马来主流媒体也有大肆报道有关他的新闻,他的人头像经常登上报端,那个双手手指交错食指指尖互顶,俯身向前抬头看镜头的照片,十分火红,看的人一眼就记住他的模样,十分招眼。既然这样,我决定冒险问问这个马来青年,看他是否也认为那胖子就是刘X佐。

嗯,打扰一下。(我回过头)下午好。不好意思,不过我想向你请教一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马来青年有点愕然)好啊,没问题,你说。(我开门见山)你觉得那位胖子,就是坐在那头的胖子(我用手指指),是不是国内头号通缉犯刘X佐?坦白说,我觉得很像,你说呢?(马来青年看了看,突然轻笑一下)是的,是有点像。从我这个角度,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刘X佐不是逃亡在外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有点不合逻辑。(我有点失望)嗯,哦,那么,没什么了,谢谢你。(马来青年笑笑说,没问题)

我翻身坐下,不再去看那胖子,反而转头一直望着窗外,窗外一片青葱,次生林一片片的往后倒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列车抵达机场时,我距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在列车上的时间好像被拉长了,列车行驶得比往常慢,来到机场比平时预定时间迟了510分钟。我看时间不早了,急急忙忙拖着行李就迈开大步,突然,有一个人轻呼一声:Jowhere are you

我一怔,停下脚步,四周一望,周遭人群汹涌,那胖子不知去向。谁在呼唤,唤的是谁?一切镜花水月,似幻似真,我在前往机场的这班快铁列车上,与一个不相识的胖子巧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是我心念陡生,还是杞人忧天?

飞机起飞了,我在最后一分钟赶上了。

[ 點閱次數:99790 ]

頁數 : 1 2 3 4 5 >>

润章砚台

与文字为舞的作者,靠文字吃饭的伙伴,看文字入睡的病患。

POET TO BE SELL

您目前是訪客身份。
請用以下一項機制登入或註冊:
  • » 使用Facebook帳號:
  • » 使用有人部落帳號:

搜尋

11月 2024
 << <   > >>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XML Feeds

誰在線上?

  • 訪客: 13
本網部落格系統由「有人出版社」基於  系統建製。本網頁面設計由「有人出版社」完成。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