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章砚台

轻重之别

有人写文章写得重，有人写得轻。

举重若轻；以轻为重。

我总觉得，七字辈和以前的写者的文章都有点重，我也是七字辈，明白当中缘故，每次想起也会激动；可是经过了八九十年代，跨进廿一世纪，活在2010年，知道有X、Y、e世代也听人说过Kawaii Moe，网络上疯传微博、面子书大行其道。很轻，轻得仿佛瞬间消失。我想起American Beauty里Kevin Spacey盯着的塑胶袋，飘起，飘下；漂着，漂着。这塑胶袋子在《志明与春娇》里再次由彭浩翔镜头里游回我们的世界。

终于，许多年后，我明白了（我以自己的方式要去明白）米兰昆德拉的书名：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深深呼吸一口，幸好，空气还是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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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三十岁之前的一场大雨》

天黑之际，趁还来得及，赶在三十岁之前的一场大雨尚未降临，我必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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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生长在雨水丰沛的热带国度，是温热的雨水滋养了我们的生命，是恣肆的雨水孕育了我奔放的情感，也是欢畅的雨水诱发了我文字的缪思。

我渴望成为诗人。成为诗人意味着我可以用最优美的文字写出我心底对你的倾慕和爱恋。而历史证明伟大的诗篇是一阕不朽的乐章，可以抗拒时间的腐化。

所以我开始写诗。开始写你。开始写我的爱。开始，在文字森林里漫步采摘灵思的果实。开始了诗的第一句：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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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诞生在一个相同的乡下村落，那里有望不见尽头深处的胶林和油棕园，相邻的住户隔着数十公尺远互通信息，夜幕降临后每每有一阵子的狗吠声，随之而来的忐忑不安和灯火摇曳里的人影幢幢。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总有一盏盏头灯意志坚定地在混沌中划开一道光明的道路。我们如果真的降生在这样一个村落，必然是一对快乐无忧的青梅竹马。你细腻的双手提着沙笼裙在前方奔走，我打着粗糙的赤脚一边汲着鼻涕一边在你后面高声追赶。直到太阳厌倦了天空，我们在河中浸透了裤脚，在树上抓破了手皮，然后双双并肩躺在向着夕阳的草地上，在那一刻，人生中以后的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总会回想起那时身边的你和压在身下的青草一般的温柔。

那时的我，当然还不会写诗，会写诗的我，已经踏上另一个迴然不同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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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在进入中学前便已认识，我希望和你成为小学同学。我们一起为行为古怪的同学起个捉狭的绰号，为堂上凶恶的老师找个肚子痛上厕所的籍口逃课去逛科学园地而理直气壮，为同学之间互相揭发暗恋对象而兴奋莫名，为考卷上的分数并未达到师长的要求而不以为然，最重要的，我们要同乘一辆学生车上学，在清晨天蒙蒙亮时，不管是你先上车或我先霸到位子，每个早晨我们都会很期待上学前的那一刻，和对方在学生车上坐在相邻的位子看着路旁的树木和房屋不停倒退，感受着时光在车辆行驶中不断倒退，然后在彼此共处的时间洪流中，渐渐长大。同时，渐渐发觉，彼此不能没有对方。

如果有那么一个清晨，当我还是一个小学生，我愿为你预留一个位子，即使我还不知道你将于哪一站上车。

到了我应该写诗的年纪，我写下了生涩的一行：

昨日数星的夜晚，你是一颗流星悄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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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土地选择了我，我希望它也选择了你。如果我选择征服海洋，我希望我能先征服你的心。

我曾经在岸边看过海浪，它是一种激情的澎湃；我不曾在大海上近观浪涛，不曾体会它复杂的心情。故此我不能理解你比海洋还深的心理，我就像在海边拾贝壳的小孩，偶尔拾到一两个漂亮的宝贝就会大惊小怪，猜中你的一种心事便会得意忘形，却不知道自己对爱情的认识是多么肤浅。所以我不甘久困于土地，我必须去流浪，离开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步伐随着海水流淌到爱情盛放的沃土。

可是我征服了世界有什么意义呢？如果那不是一张通往你心灵深处的地图，我倚仗它来作何用途呢？如果那不是一纸证明我俩爱情的文凭，我千辛万苦考取它有何意义呢？我离开陆地逐浪而去时，已经把背囊留在你我最初相遇的时空。当我回来再度与你相遇时，我才发觉，一切变得再简单不过，只要找回遗落的背囊，告诉你，当初我没有带走的心情，和，对你的承诺。

如果我最终选择了土地，你是否会留下来陪我一起扎根成长？如果你最终眷恋海洋的自由，我还能是你挂在船头始终如一的旗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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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在中学成为一对恋人，一定叫人羡慕不已。我们毕竟是那么匹配啊！把我写的诗谱成曲，然后经由你的好歌喉唱出，一首又一首的，一曲又一曲的，必然能够成就许许多多美丽的恋曲。我们都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我幻想着将来的孩子必然继承这一优点，所以一整堂生物课当老师在教着遗传学时魂儿老早就出了窍。你有一头光泽亮丽的黑发，我有高佻挺拔的身材，将来我们的孩子必然有一副模特儿的身架，所以整个上午的体育课我凝望着你的身影时就忘记了老师解释的篮球投篮技巧。

我们不会荒废课业，相反，考试季节来临时，我们会互相激励考取好成绩，因为我们怀着相同的理想，要考进相同的大学，再一起走过象牙塔的生涯。我们一起窝在图书馆温习功课，我们一起传送小字条写着鼓励的话语，我们一起手牵手走在落满黄花的小径，在转角处分开前交换一个不舍的眼神，然后回到家后偷偷地打电话给对方，一个短短的问候和回答，甜蜜一整晚，回味一整夜。

在这忙碌的中学生涯，要应付堆积如山的课业，还有牵肠挂肚的情爱，我会把写诗当作喘息，开始渐渐发觉，诗的另一面，可不可以用来发泄：

有意义是，当日子向你涌来，你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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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相隔两地的大学把我们分开，我想这是一个上天的考验。爱情没有错对，只有适不适合。如果我背叛了这段感情，请你不需要原谅我，但你务必要走出这个感情泥淖，重新寻找另一个属于你的幸福。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我注定为了她而寝食难安。如果我是一株小草，她就是一阵疾风，风过草偃，在她面前，我完全屈服了。

如果不是自卑，或许我还有些许机会。可是除了在你面前展现的豪气之外，我的爱情一无是处。我是那么忠实于自己的感情，所以放弃了你；又是那么愚笨地作出了选择，所以注定无法得到完美的爱。她是亮丽的，她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那一个世界不是我可以够着的，即使离开我之后的你，也渐渐把我抛离在后头了。如果还要埋怨，我不期然想起和你通电话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下着大雨。

雨是一种宿命的象征。连接着过去与未来。我昨日的激情与今日的绝情，一次过在雨水中清洗你清丽的脸庞（我想象的）。我看不见你的泣容，你的哽咽只约略带给我片刻的拟想，但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去仔细描绘，雨越下越大，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愈加模糊不清。我只听到你不停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以后的一连七天我耳中一直回荡这三个字，伴着背景音效的雨声。

如果不是雨，下在那年我旺盛的青春期，我不会就此贪新忘旧，并从此停止了成长。

多年以后，当你们一个个以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头上时，我才发觉，身体的发育可以随着青春期结束而停止，可是心灵的成熟，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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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曾出现在我生命里，我不知道童话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你的反应如何，我的告白是必须的，因为它完成了我的爱情仪式，成就了我在爱情沙场上的慷慨就义。

我背后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前方的未知纵然难以掌握，仍可通过不断修正往更靠近幸福的路线安然上轨。三十岁，之前的风风雨雨，你们在我人生的地平线上站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即使摄取任何一角，都是那么地惊心动魄。

快了吧，天色已晚，三十岁之前有三十岁之前的青春，趁这场大雨还未降临之前，我要回去了。再见，我的如果们。

       天洋

       应凌峰邀约比试

       写于2009年2月14日情人节的下午在教会附近的Old Town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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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米莉诺》

回家的路上街灯很多

已经是清晨    很想向你说

早安 米莉诺

收费站一个一个经过

没有新玩意儿   钱给一样多

早安 米莉诺

你笑笑 伸个懒腰 能多睡一会儿真好

我默默 摸着驾驶盘 路上车子还不多

早安 米莉诺

早安    米莉诺     在你还没醒来之前

让它温暖你的被窝   早安 米莉诺 早安

昨晚的交谈 最后变沉默

谁也不想说 终于是没结果

晚安 米莉诺  

离开前一天 你眼中泪光闪

你挥手道别 我假装看不到

晚安 米莉诺

晚安  米莉诺    晚安 

米莉诺   在你还没睡去之前

让它照亮将来的梦

晚安 米莉诺 晚安

回家路上的街灯   很多

我的心坠落    像星星般寂寞

2010.9.16 马来西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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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厌》


我来看你

你来看我

看下看下

我们就成了

东海岸边站立的两棵椰树


我来看你

你来看我

看下看下

我们就成了

东海岸边两棵微笑的椰树


。。。

。。。

东海岸边两棵脸红的椰树


。。。

。。。

东海岸边两棵争吵的椰树


。。。

。。。

东海岸边两棵打架的椰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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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挨穷可以吃苦，却不一定快乐幸福，大马人是快乐幸福的，至少，我认为我是。

马来西亚绝对配得上“大”，泰山不攘细土，故能成其；大海不择川流，故能成其深。马来西亚的多元种族、宗教、文化价值观，独具特色，配得称上“大马”。

 华人在马来西亚的影响，使到马来人不得不自强；马来人的强大，只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过来对华人也有利。为什么？因为聪明、受过教育的人思想开放、思路开通，才会更愿意接受多元环境和文化，更适应多元环境和文化，更珍惜多元环境和文化。

变通，变则通，不变则不通，不通就痛，痛就是病，病了就要医，不医就会死；医不好，换个医生。社会顽疾、家国大事，政府做不好，换；议员做不好，换；官员做不好，换；但换也要有个缓存的空间：为什么一直做不好？为什么换来换去没有改变？没改变不如不换。那就无为，不就而治了嘛。

问题出在哪里？哪个环节出错了？是教育吗？是教育的哪个环节、层次、理念、哲学、方法、目的还是策略上出错？

大马绝对是属于大马人的乐土，我们要争取更美好的生活环境，更美善的生命价值，更完美的生存条件。

华人保存了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印度人可以引介四千年的印度文明，马来人有马来特色的回教文明，世界三大文明汇集此处，再加上现代化社会不可或缺的西方文明，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虽然意思不是这样，不过既有四种文明共存不废，万物能不“宁”乎？

或许我们缺乏的，是对“多元”的了解，到热带雨林走一趟，会有很深的体验和感触，念生物的都知道，雨林是自然界在最优化的条件下发展的极致；如果社会“多元化”的发展能够像雨林里的动植物生态般既掠食又同享、既竞争又共生，那就是太平盛世，天下为公了。

等到有一天，多元大马，希望春天来临的时候不会远。

作者：孙天洋                                                                                                                                                              本文亦发表于作者在大红花国度的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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