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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某堂法文課上,老師分享一首小詩,描寫一對男女共進早餐︰
「他把咖啡/倒到杯裡/…他喝了咖啡牛奶/然後他放下杯子/沒有跟我說話/…他點燃/一根菸/…他把煙灰/彈在煙灰缸裡/沒有跟我說話/沒有看我/…他穿上/他的雨衣/因為下著雨/然後他走到/雨中/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看我一眼…」
詩末女孩靜靜的說︰Et moi j’ai pris/ Ma tete dans ma main/Et j’ai
pleure
「…而我/我用我的手/抱著我的頭/然後/我哭了」
詩畢,教室一片沉寂。
那堂課的主題是戀愛,大家卻侃侃談起失戀,失戀的痛不欲生,失戀的遺憾,失戀的感傷…所有深刻的記憶都與痛有關;就像一雙極鐘愛其花色款式,卻不合腳的鞋,許久之後想起了拿出穿上,依然磨腳。只能輕輕嘆息︰多麼漂亮的鞋子,只是…可惜了。
就如許多年後想起某個愛過或錯過的男子,只能輕輕嘆息︰多麼好的一個人,只是…可惜了。
多年之後被撩起的淺淺的疼竟添了幾絲纏綿悱惻。仿彿總要有一些疼,人生才趨於完整。但是是因為痛所以記得,或是因為記得所以痛,已經很難分辨。
亦舒小說中學法文的女子總是多情而偏執。現實中卻不然,傷感在年輕的心中容易被新鮮事物取代。下了課同堂的女孩們笑嘻嘻的要去約會聯誼,談起某男子對自己的追求及示好,笑成一團。
至今我還常常想起她們的笑聲。清脆而放肆,眼睛鼻子全擠成一團露出牙齒,沒什麼顧忌。能夠放肆是一種幸福的自由,這個社會要求成年、職業女性自制而端莊,所謂自制而端莊的定義,離不開話少、動作小、順從而寬容。
年紀越來越大,視野會越來越廣,自由卻越來越少,限制卻越來越多。
幾年後在上班的地鐵裡忽然想起這首詩,想起詩中女孩平靜的描寫那最後的早餐︰他喝了咖啡牛奶,他抽了煙。他沒忘記帶走他的帽子;他穿起了雨衣,因為外面下著雨。他沒有說一句話,他沒有看我。然後他走了。
他沒忘記帶走全部的東西,把我和我對他的愛留下。
從此被囚禁在失去的痛楚,歷歷在目的甜蜜裡。等待思念徒刑服滿出獄,卻永遠揹負回憶案底。
前天傍晚在即時通訊系統上他忽然喚我,閑聊起我的新工作和他趕著的論文。兩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在電視臺上班,也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在網路上聊著。晃眼就是兩年。
你可記得你對我說過︰不管妳在哪裡,我都會來找妳我問。他回答我當然記得,當時,我的確有這個念頭。
當時…。我沉默。兩年內發生了無數事情,兩年內其實也沒發生什麼大事情。時間帶走了一些什麼留下了一些什麼也改變了一些什麼。最愛的樂團Tizzy Bac如此唱︰“…幻滅的過往卻緊緊捉著我不放。”
也許太習慣仰著頭望著窗外大片藍天想著還需要多少年,那些畫面那些細節才會將自己無罪釋放。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其實門就在身後,只要轉身旋開門把就能找到出口。
每個人都是回憶的現行犯,只是徒刑長短的分別。只是冷靜以待、光明正大沉溺或其中間程度的分別。只是會不會重蹈復輒的分別。
只是,再也承受不起強烈的變遷與起伏。畢竟,沒有誰跟誰說好得一唱一合,我們各自在各自的土壤,栽種各自貧瘠或肥沃的時光。
僅餘一些禮貌的熱切與最多的淡漠,對回憶,對世界,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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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me cuido tanto como dicen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