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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常去的華人超市,想買一瓶聖菲利白酒。聽到徐佳塋的「哼情歌」。伸出的手收回胸前,抱著雙臂。跟著輕輕哼。
再無關緊要的場合都會想起這首歌。是因為,你曾經哼唱著。再平淡無奇的眼神都會想起你呢。是因為,我曾被你凝望著。
和一個在台北的探戈舞者通信,她說新戀情總算塵埃落定,能專心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好。由衷為她開心,也無法同意她更多。真的。能專心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好。忙得透不過氣之際告訴自己撐下去下班后就可以鑽進他的懷裡,由此有了繼續打拚的力氣。走在路上看到他的視線落在其他女孩身上即使無意也會生氣,蠻不講理的要他眼裡只有自己。電台播放的每一首歌仿佛都是愛的禮讚。煮壞了一鍋湯,家裡抽水馬桶阻塞,看見一隻蟑螂之類的小事,管他幾點照打電話向他投訴。生病了可以跟他撒嬌,知道他會八千里路雲和月的跑來照顧。經痛時可以大肆耍任性,他會了解而包容的把自己寵壞。走在路上看著他的簡訊,想著他說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無法自制的笑開好像一個傻瓜。
一顆心的存在理由仿佛只為裝載那個人。這一秒盛開成一朵最明媚的花,下一秒委靡如雨中游走的流浪狗。飛揚如羽墜落成塵都為了他。
愛情,該是兩個人彼此喜歡,彼此渴望,想要在一起。這樣簡單而已。這般單純所以能這般自然而奔放。如大江大水流向它該前往的方向。間中遇到阻擋的大石陷落的懸崖切斷的堤防又是另一些課題。
這些年我對喜歡這件事頗深的感觸是:不怕一個人不喜歡妳,只怕喜歡得不夠,然後在心裡自己跟自己打戰,感覺洶湧時對妳甜甜蜜蜜,感覺消散時矛盾不已而冷淡或惡顏相向。他不累,自己忙著解鈴系鈴都累死。
你明明知道的我有那麼多的溫柔及善良等不及要和你分享。只等你好好打開心房,不是反復打開又朝著我的臉啪一聲關上還在門後偷窺我有沒被掃得鼻青臉腫。耐性會用光真心會耗完,之後我會對自己講:你自己慢慢掙扎吧,我沒時間沒力氣當調停大使。世界還等著我去拯救呢。
愛情真的不需要那麼複雜。喜歡真的不需要那麼困難。
雖然愛情變得複雜,喜歡變得困難,世界變得危險,每個人都是共犯。在不成熟不懂事的年歲,用力揮霍彼此傷害;即使後來經歷了一些人事,因為自私因為慾望因為寂寞而無法把持或變本加厲。可是過去從來不是停滯時間拖垮未來的理由,是一個該中止的藉口。
今天上完西語課如常步行回家,路過書店,看見2013的日曆迫不急待的上市,擺滿櫥窗等待出售。心裡微微感嘆:2012明明還沒過完。
所以你看。時間從來都不等誰。若用力緊握怎可能放下。若不轉開視線怎能說看不開。若反復掛念如何開始遺忘。我曾很害怕自己會一直因為誰而不快樂。可是後來我明白的,快不快樂其實是自己的責任,依賴從別人身上要來的歡愉及溫暖,從來都不永恆;人家改變主意抽走之際,連帶心也被掏掉一大塊,血淋淋冷冰冰,多麼可怕。
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在難眠的夜哼一隻暖心的歌,嘗試入睡。堅強不代表不能哭,平靜不代表抹殺期待。先安內才能攮外,生命從來都必須回歸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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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阿萌捎來電子郵件,說在河南大地奔走,從開封到了鄭州,又到了南陽。寧西鐵路已經貫通,從西安到南京,以後漂流可是相當的方便呢。雪後的麥子都綠了,中原大地,一片蒼茫。
在向陽的窗前給垂死的盆栽灑一點水,想起這封未回的電郵。也想起好幾個工作失意、受了委屈的夜裡,在越洋電話中對阿萌哭喊: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
哭累了掛電話,第二天起床又是一條好漢,如常工作,偶爾旅行。某一個微寒深夜,阿萌傳訊來說:我真的很想帶妳走,但我們能上哪裡去呢。
好像過時電影的老套情節,兩個罪犯遭各方追緝亡命天涯,在被重重包圍以後,握著雙手彼此悽楚微笑:我們已經無處可去了,然後等待必然的毀滅結局。我笑了一下又哀傷起來,眼前浮現自己飾演的女逃犯腦袋被槍管轟爆,腦漿四濺。砰,好像開出一朵花,煞是美麗。
怎麼回事呢。這世界那麼大,但無處可去的感覺那麼頻繁,那麼強烈。
幾年前在一篇名叫《綠色的夏》的小說裡那樣寫:「我所生存的世界不容許這種自然。我對克萊兒說。那個世界,那個正常的世界,不能自毀,不能自虐,不能停滯不前,不能嘆息生命之灰暗,不能墜落哀傷之深谷,不能沉溺絕望之汪洋…生命像放置在整齊劃一格子裡的跑步機,大家以類似的步伐前進,分享著類似寧靜而美麗的風景。雖不見得能一直欣喜平安,但漸漸就會習慣,必須活在這些設限中,才能感到安全。」
那篇小說紀錄了年少時一次任性的旅行,幾個陌生舞者在波蘭的小酒館撿到我,邀我一起前往愛沙尼亞。愛沙尼亞,一個我只在國中地理課上聽到的小國家,還得要他們在紙上把拼音寫出來我才了解他們在說甚麼。但還是跟隨他們去了,只需要一張火車票。他們說的,「只需要一張火車票」。
那一次的旅程,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有很多難堪的事情,有些陽光,有些黑暗,有些藥物,有些性,有些愛,有些受傷,有些獲得。在時光過去拼湊起來,我知道自己當初有多麼不顧後果,也知道自己有多麼僥倖。「恐怖旅社第二站」裡頭的女子們就是這樣丟了性命,「只需要一張火車票」,身首異處。
撇開僥倖小的知錯了等話題或自省,這些年來,我是很清楚的,我是可以帶我自己走的,再把自己帶回來。同時這些年來的經歷告訴我,即使有一個人說我要帶妳走,妳並不能難保途中會發生甚麼事情,也許出現了讓他更想攜帶離開的女孩,於是滿懷歉疚向妳說再見。更甚者後悔了落荒而逃,無交無代將妳留在不知名之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心寒之際還得面對前景未明可怕未知,多麼無助。當然如果妳夠勇敢,這可以成為妳單獨的冒險。但是萬一,妳就在當下崩潰,一厥不振了呢。
太多萬一了,不怕想得太多,只怕想得不夠多。
國中二年級搭夜車上山,司機放著許美靜的專輯。我聽著聽著沉沉睡去,醒來時許美靜在唱著「帶我離開這裡,到一個被遺忘的小鎮,我只想靜靜的和你相愛一生。」。這首歌是當時新傳媒電視劇「豆腐街」的片尾曲,大結局的尾巴許美靜的歌聲中,昔日新傳媒玉女許美珍飾演的童養媳,穿上自己當初的嫁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自己老去的臉容。鏡頭跳到火車站,她那已經成年,必須履行丈夫義務的年輕老公,拿著她親手買給他,及許美靜客串演出的小女朋友的火車票,準備私奔。
我從座位起身探視周圍。全車的乘客都在睡眠中,完全漆黑的公路上路邊的樹在倒退,天空沒有星星。
不知怎的,總是記得那深夜,自己聽到一首歌然後醒來,還未曾發生太多的安靜如昔。也總會在類似的安靜深夜,想起那深夜,對照著這些年來許多人許多事轉身變滄海,僅存的僅剩的,依然是自己聽到一首歌然後醒來,的那種假設安靜如昔。
漸漸的,就在這種安靜裡面感到安全,感到自在,感到平靜,如放一葉扁舟漂浮在淺灘。我知道自己能力的極限,不會讓自己遠離人群太久、太遠,也不會讓自己處於人群裡太久,太親密。一定程度的距離是,每一種關係的一種必須。
所以這些年來,當累極倦極,偶爾渴望有那麼一個人,穿越人群如同穿越千山萬水來只為同我說︰妳跟我走。偶爾衍生這樣的念頭,只不過因為殘存的浪漫想像,只不過因為內心乾涸投射的提醒。提醒身體裡面的另一個我,得跑出來透氣。那個我會扁起嘴說,我也是一個女子,也會想要放下全身的武裝,想要卸下支離破碎的靈魂,想要丟掉每日集合起來用來對抗生活難題的力量,化身柔順無助的小貓,只需睜大眼睛微笑看見眼前有人為我揚帆。哈,多麼美好。
長久掌控身體的那個我則會回應,是呵,多麼美好。但凡事的確需要付出代價,妳若把漿交在別人手上,就得接受別人的指令,別人帶妳前往的即使妳並不認同的方向。同時妳也必須給予別人絕對的信任,並且有足夠的度量在別人毀約時不要哭天喊地。並且妳要知道,妳的心就是妳的漿,能帶妳前往沙漠汪洋,並沒有任何人有那個權利可以讓妳擱淺把妳溺斃,妳也許知道有些後果需要承擔,但承擔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
美好歸美好,若已經能自行負擔經濟,而那人不能讓妳心跳不息,又不能給妳快樂,何必傾盡所有只為片刻相守呢。我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那個我將久久無語。她不會反駁,沉默是她與我之間最好的對話。她知道我已經知道,凡事都得付出代價,於是所有我愛過或愛過我的男子女子,卻因為我對自由的渴望及安定的質疑,還有我的猶豫所導致的疏失,大部分時間則來自命運的挑釁,在不同時間點,在一個偉大的日子跟我告別或者不告而別,前進他們的旅程。
也許結婚生子,也許轉而說服另一顆比較容易確定下來的心,也許消失人海。
一月時在歐洲遊蕩,抵達盧森堡那日,下了該國該年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我在雪中行走,任冰打在臉上,又凍又痛,我心上臉上都漾開極快活的笑。前方有一對老夫婦挽著手,走在冰上,邊笑邊走邊摔倒,很是溫馨。我看著也笑起來,老太太回頭用法文跟我說雪地很滑,走路要小心。
我蹲下身體,拾起一把雪。再次懂得,我喜歡這樣既孤單又清楚的欣賞別人的快樂,就如我在人群裡汲取足夠的溫暖然後遠離。而別人曾經給予我的看起來適合我的快樂,我也許遇到然後錯過了,但接下來是否會再遇到又不十分重要。生命就是這樣收放起落的過程,放掉甚麼,吸收甚麼,漸漸形成怎樣的人。每回聽到別人說,我變了,但是我朋友沒有,駭然失笑。怎麼不變,連頭髮每日都在長長,只是你還未看到變形後的全貌。
所以當阿萌傳訊來說:我真的很想帶妳走,但我們能上哪裡去呢。我能感受他的嘆息。某一些事情總需要某一些元素才會成立,但某些時候又不需要某些元素才會成立。例如愛情需要一些類似佔有的自私,但愛情又不能有太多類似佔有的自私。關係需要一些承諾,又不能有太多承諾。相伴需要有很多勇敢,但是太勇敢又讓人害怕。當沒有對方在身邊,我們依然繼續生活,繼續忙碌工作,繼續各自旅行,繼續保有似有若無的情感,繼續偶爾無聲想起對方,繼續偶有約會,繼續偶爾在經過彼此國度時有機會的話就見一面。並不消極,也不積極。
他不想放棄他的生活,我也不想。我們都清楚,放棄目前的生活前往對方的國度,對自己的未來發展並沒有好處,至少長遠看來是沒有。很多年前阿萌在給學長信裡如此寫︰「太追求自由和性情的人,很多时候,却忽略了生活。」爾今年近或年過三十,我們越來越了解,打穩生活根基,追逐自己的快樂,在無常人世給自己找一個舒適的位置,才是第一要緊事。我知道有人陪伴在側體貼備至是一種福份,但別人的福份臨到我身上可能將是一場大災難。如果不懂得拿捏,只能希望別人來配合。這樣是不對的。
而有時我又會想,假設有一天我頭殼壞去了,恰好有一個翻山越嶺的人來攔路,對我說出那四字真言。我當下也許感動得亂七八糟,淚流滿面的答應點頭如搞蒜。但人生永遠沒辦法像演電影一樣,即刻從跳躍到兩人浪漫悠游山水之際。妳得先回家收拾行李,丟掉不要的東西,整理出需要的東西輕便行囊,準備搬家,處理房子車子,終結網路電話水電有線電視契約,付清所有帳單,和朋友家人話別,安置寵物如生離死別。所有的浪漫感動都將在這些瑣事裡面消失殆盡。無須等事情處理完畢,大概只要進行六分之一,我就會有所結論,啊,原來這個人的出現,是為了讓我總結清理自己的生活。然後我大概會對那個人說,抱歉,我比較想去瓦耳代丘陵,然後拉著行李頭也不回的踏上自己的旅程。
或者就這樣好了。如果有那麼一個人,我們剛好都有那麼一點喜歡對方。不如我們各自居住在世界的兩個角落,或城市的相反方向。你可以在雨季的時候出現,我們撐一把傘一直走路直到出太陽。我可以在夏天的時候帶我的高跟鞋,和你的燕尾服去聽音樂會。如果剛好有幾天重疊到的假期,我們可以找一個有海洋的地方。你會知道我想過一種涓涓小溪的生活,只因承受不起太壯大的景象,隨時滅頂,卻那麼心繫海洋,只因浪潮裡面漩渦底下那麼洶湧又那麼沉默,仿佛永遠在夢寐中。
所以你也會知道,如果我不跟你走。不是因為你沒有車,不是因為你沒有錢,不是因為你沒有才華。那僅僅只是因為:我並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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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傳訊來說昨夜夢見我。夢中他走在一個很大的圖書館,我忽然從他身後喚他。然後我們邊說話邊往前走。整個夢境,我們只是邊說話邊往前走,一直一直往前走。
我沒有問他夢境中我們交談了些什麼,事實上我不曉得該怎麼回應,於是放下電話去洗澡。我猜度也許,他偶爾會想念我;也許他心中,對我其實有一些欲言又止的想法及疑問。而他在感情上並不是暢所欲言的那種人;我在無數次情感上的碰壁後也培養出對自己也許不能承接的東西避重就輕。於是我與他的對話,常常任一些討論沒有結果,任一些疑問沒有回答的有等於無。事實上我們的相處總是過於客氣,甚至在曾短暫以類似戀人身份相處時,也生生疏疏的在人前保持一前一後的行走,只有在私下要分別時,才匆匆忙忙的擁抱說再見,並沒有一般戀人之間最正常不過的依依不捨的回頭。
當時的類似戀人身份在某日忽然終結。某方不再回應某方的電郵或者簡訊,仿彿來自於我們面對彼此時擋在中央的空白,無須很久的日積月累成型為一個句點。後來我們又在某日忽然恢復了聯絡,類似戀人身份的默契還殘存,那層空白更是理所當然的在空氣中散播讓人躲無可躲。我們加倍禮貌的對待彼此,從前偶爾會發生的爭執、尷尬的沉默已不復存在;同時從前偶爾會脫口而出的親昵言詞也蒸發得一字不漏。也許他也變得比較圓融,比較懂得如何與別人溝通。也許我變得比較成熟,比較能夠從別人的立場角度思想前後。也或許他變得比較寬厚,能夠容忍我不經意還會現形的尖銳與任性——但也或許是我變得更驕傲,不想再說一些看起來愚蠢的話,不願擺出一些我自己覺得愚蠢的類似在乎姿態。這些冷淡以及避諱反而造就了意想不到的和平,讓聯絡得以維繫。
其實後來我是懂得的。當初把我與他隔離開來的那層橫阻,來自我們對於對方給予的丈量,以及自己回應對方付出的計算——並非斤斤計較只是小心翼翼,而這些逢舉步必思量又來自於被不同銳度的利刃般過往肢解過後,撿拾拼湊的自保自重。唯有真心以及誠意能夠消弭這些阻隔,但是當初或許包括如今的真心以及誠意,一直一直太微弱如一盞日光燈,並不足以溶解層層疊疊的冰川。
昨夜失眠,聽卡本特兄妹的「make believe it’s your first time」,凱倫卡本特過世後,哥哥理察卡本特把她尚未發表的作品整理成專輯的其中一曲。有人把歌名翻譯成「人生若只如初見」。呵,人生若只如初見,納蘭性德的詩句,輕輕一句卻蕩氣迴腸,穿越時代的深刻感嘆。唉,如歌曲裡李察卡本特特意保留了音樂響起前,凱倫卡本特的一聲嘆息那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聽起來像唉又像呵。唉與呵,音近意異;同時在某些狀況,又音似意似。青春褪色以後想起一些什麼或遇到一些什麼,怎是一聲唉了得,於是只好呵,淺淺微笑表達釋然,音調裡的滄涼有感卻如余音沉默作響。好像一口鐘震動以後,只有打鐘以及就近而站的人,知道自己感受到了一些什麼。
我曾給眷戀的男子寄的最後一張明信片,是我有次在波蘭小巷迷了路尋獲的水彩畫明信片,上面繪畫著小木偶以及它的父親。我告訴他在寫明信片時,聽著的是巴哈的G大調小步舞曲。我總是喜歡小步舞曲,他們有著固定的節奏以及主旋律。而小步舞曲最初設計形式,是讓男女雙方能夠在不快的拍子中,好好的表達禮儀,互相配合跳完一隻舞。
而愛情基本禮儀是什麼?我是跋山涉水翻川越嶺的轉了太多圈跌跌撞撞太多血淚之後才知道,那是真誠。
男子如我預期般的沒有回信。我不確定也不再在乎他如今身處哪個國度或哪個女子身邊。從他第一次出現到後來有跡可循的隱沒,一直表現為一個秘密主義者——給別人似是而非的一點點然後收起近乎全部的真相。而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適合和秘密主義者談戀愛,一種是涉世未深、會為神秘姿態散發出的光彩而目眩神迷的年輕美眉,一種是哲學家。這兩種人在本質上都擁有一種能夠去堅持不懈的能量,追尋秘密主義者本來就像跑馬拉松,中途陸陸續續有人放棄,而依然在跑的人一直看見有人跑在自己前頭。
我已經蒼老,只會落得因為不清楚日新月異的游戲規則,木訥呆站路中央而顯得寒愴突兀。我的心已經明白,有些時空的凝結在年輕時叫做剎那永恆,在成年以後就變稱為虛耗。現代現在的愛情太複雜了,我不懂也跟不上腳步。我總在想愛情應當處於一種平衡的狀況,像一首小步舞曲,簡簡單單,如初彈巴哈的小孩敲打著黑白鍵,成音成律,難免出一些可以被糾正的錯。所以呵愛情不應當太平淡太規矩,總該有一些失控,像彈琴的人彈錯了會皺眉會不悅,彈對了即使是意外懵中也會笑開會滿足。而同時愛情,也不應當太絢麗太高調,否則將如色彩斑斕熱烈燃放過後的煙火,遺下滿地煙塵目睹當初盛開的天際,深刻記得來時徑卻已成無以為繼的陌路。
所以親愛的,當你顯現出類似想念或在乎的姿態,我該如何辨認呢。我要如何判斷這只是你的一時的即興演出,或是當真實地的誠意表露心意。當遇逢你言語表情間過於明顯的模糊擺蕩,你不夠清晰踏實的表示,我要如何毫無猶豫的下一個正面或者反面的結論呢。猜測懷疑太累,猜對了不見得有獎品,猜錯了我又輸不起。兩人同行未必應當無間親密仿佛天衣沒有縫隙,但心與心總該有一座橋樑,我知道我隨時隨地能毫不費力的找到路,無須拓土開荒破城毀牆大費周章的通到你那端;而我,你只要轉個身如推開門簡單就能看見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與過去,大可不必全數交代闡明傷了和氣,但至少我能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你想要經營一段關係的決心,至少你也許存在的意願也要我接收得到才可以。我沒辦法自我說服自我解釋自我澄清,給你的冷漠一個合理的交代,給你的遲疑一個適當的解釋,然後再自以為幸福的沉下去。
愛情不該那麼曲折迂迴,不該成為狗一般的生涯裡加倍的負擔。
所以當爾今無人隨舞,就放一張唱片泡一壺茶點一根煙,也許看一看希臘神話。眾神的愛恨慾毀詐欺復仇,去掉魔法仙術的部份,其實是如今塵世情感狀態模式的最佳翻版,雖然塵世真實狀況隨時超越叫眾神自嘆不如。也終將懂得愛情,更多時候不外是一場神話,不要渴望不要寄託不要相信不要沉淪,直到清清楚楚朝自己逼近至無路可退如聖徒們親眼目睹復活後的耶穌雙手上的釘痕的真實,再做定奪。
人心真切,但人心易變。無論比翼連枝當日願,或夜雨霖鈴當日怨終將瞬間滄海。呵,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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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去的週末在吉隆坡閑晃,大荒酒聚之夜和阿肯一起抽了很多煙喝了很多酒,兩個人一直處在極嗨的狀態。離開K城的前一天終於得以在清醒的狀態下見面,喝著星巴克的無咖啡因飲料,漫無邊際的閑扯。
阿肯忽然提起前男人。從前她總是說,從沒聽過女生那麼稱呼自己的男友︰我男人我男人。是呵,那個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人,非常的瘦,除了腰間有一點點肉,但散發出來的霸氣要命的強烈。阿肯曾親眼見證最任性而尖銳的我,如何在他打電話來時瞬間輕聲細語,如何在日常相處中順從的無可救藥。呵,真正的男人無關體格無關威武,一個皺眉就能駕馭,一個眼色就能說服。
一個真正的男人,會讓一個女人在被愛著時,深深感覺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其實當初我愛他的確是無庸置疑的。只是我的馴服,到底是真正的投降,又或者只是我將野性暫時封印,努力模仿家貓的模樣?
我對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自省,太多太多的疑問。但往往接踵而至的是所有答案的懸空。直到一種截然不同的行為舉止出現讓自己側目,才發現那就叫改變。即使答案依然懸空。
那天下午,阿肯忽然提起我從前順口提起的與男人的生活片段。她提起男人叼著一根煙幫我剪劉海,那時我還系著娃娃頭。我聽到時安靜了一下,許多情緒就好像爐子上的水到達一定沸點冒出煙霧,但又因為曾熄了瓦斯,再開火加熱,與沸點還有一定的溫差。那些畫面就如此的,像打開煤氣,再熄火,如此反覆的循環。爐子上的那壺水一直溫熱,碰觸時不至於灼傷,卻依然會有痛的知覺。
而我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壺水其實已經不再適合飲用了。即使我再清楚不過,卻依然讓水壺留在爐子上,任其蒸發如果它會蒸發。也許有一天,有隻貓跳躍而過時無意踢倒,水壺跌落而我將發現裡頭干干的一滴水也沒有。
其實我真正懷念人類之初,毫無科技概念之時,鑽木取火艱辛燒開一壺水;或者是其後再炭火上用扇子加熱讓水沸騰。現時現日水龍頭過於普及,許多人順手打開就忘了關上,任水滴落毫不心疼得理所當然。
直到步入沙漠遍尋水而不獲。或者滴水成洪淹沒整個浴室。
而在喝過百飲千釀,味蕾被無數味道侵蝕痲痺之後。只想在口渴時候,讓無色無味的白開水,輕輕滑過喉間,最原始的滋潤豐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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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me cuido tanto como dicen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