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立雨林邊陲

像電影開場，一青窈將一件件衣服套到衣架上，曬在高處。

我在陽臺上，吊起那幾件總穿在身上的襯衫。陽光打在濕硬布料上，那微微折射或透析一些過去的光芒，開始晃蕩我的靈魂我的體魄。

到底是我義無反顧選擇了這樣的生活：每天晨昏搭上輕快鐵，往返這個城市的兩端。而忙碌，究竟有沒有教會我更合群？我想我只是更仰賴那張越睡越薄的床鋪。更常有種想哭的感覺，也不知是思鄉或是日漸稀釋了飛行時的輕盈特質。

一青窈翻開了那本童書。情節和夢境于是相吻合，《Outside Over There》，在那之外。暖屋里，女孩專注吹奏小號時，小精靈從煙囪口悄悄闖了進來，把小弟弟偷走，她竟毫無察覺。小精靈換上一個詭異的冰童繼續假意聆聽。女孩回神抱起弟弟，冰童自她手中融化碎裂。糟糕！弟弟被偷了！她穿上母親過份大且長的雨衣，把小號塞進口袋。沒想到她正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在窗口上她絆了一交，驚慌中跌到了outside over there…

一青窈沒把故事念下去，起身，推開木窗，外頭正下起雨。

啊，侯孝賢和朱天文的《珈琲時光》，寫的是關于咖啡沒錯。并非咖啡本身，而是咖啡存在的場景和情境，咖啡是那至為關鍵的登場催化。人物和人物相遇，攀談，綁蝴蝶領的老侍應生提一鐵壺咖啡進來，倒了兩杯。又或是在咖啡館置好Laptop，一通沒有回應的電話，像空白屏幕一樣彷徨，咖啡氤氳起白氣，使一切變得寬容。

啊……也不完全是關于咖啡。

兩個臺灣人如此寫就一個日本女生的情節。獨居。未婚懷孕。尋找一位從前自臺灣來到日本的音樂家，他的過去，他的故事。她聽他的音樂。她每天搭電車來去，這里、那里，目的地至目的地。直到軌道上的長列車廂，彼此交錯擦身，搭建成一個龐大、冷清、孤寂……城市臣民的子宮。

我走進輕快鐵，門關上，行駛。翻開手上的書，是延至昨日的小說情節？亦或，是今日新啟的散文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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