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立雨林邊陲︱ 多謝惠顧,擇日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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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有幾個青年寫作者忽然來到了三十嵗。於是他們都問了這個關於三十嵗的問題。而我們這些依然埋頭苦幹的小毛頭,不禁也彼此對問了這個問題。
“寫小說是要把生命和魔鬼交易。”
那天,在玩著MSN的時候我突然問我的未來詩人朋友:“三十歲之后你還會不會是詩人?”……結果,馬上她就有了回應說:“當然!”,而那個感嘆號尤為教人感動。
然后,她也回問我:“那你呢?三十歲之后你還會不會是小說家?”……該怎么回答好呢?
最后,我也簡潔回復一句:“當然!”。
那一瞬的遲疑,究竟從何而生?是不是我沒準備好要和魔鬼交戰,把那些被掠走的人類故事都給贏回來?我忽然發覺自己對未來不再有特別強烈的確定感,或者特別清晰的構成藍圖圖檔。
說是要當小說家,我其實還沒累積出一定數量的像樣的小說作品。每次說自己要當個小說家,就會有一股心虛,妄自菲薄的感覺。
我沒有村上春樹每天運動固定寫作的習慣。我當然也不是駱以軍可以成為浮士德和魔鬼交易。我不是任何人。我是我自己。
頂多,我像是個患有某種功能癥疾病的病患,每一次一走進書店必定大量采購小說雜志書籍,在家不斷地從網上下載一部又一部名片。然后把自己溺斃故事情節人物對話情感里頭。
我看不清楚自己的面容了。究竟是善良無邪的孩子,還是淫猥墮落的詩人,還是傷痕累累呻吟不絕的士兵?
我的內心里頭已經分裂了那么多個角色,那么強壯健康的小說家這個角色,我又要把他安置在哪一個位子上了呢?
我記得當我還是幼稚園的小孩,就被發掘有講故事的天分了。我被安排演出的第一個故事是《寶胡蘆》。故事的實際情節我已不復記憶。我只記得,我因為講了這個故事而得到了很多贊賞。接着,派出校外和其他地方的小朋友競技時,有個很漂亮的金色葫蘆道具用紅色絲帶綁在我身上。
正式上場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的插曲。我在故事中段,跑開麥克風。那片刻的空白,是被什么給吸引去了,我忘了。如今依稀可以聽見的是臺下稀稀沙沙的議論聲。等到了那個片刻過去,我卻十分滑稽地記得要回到麥克風前,可愛地把故事講完。可是,我已經永遠和那天的獎杯擦肩而過。
那天坐在臺下的還有和我有些辛苦地搭巴士到比賽會場的抱著當時還小的弟弟的我的媽媽,訓練我的幼稚園老師,身兼幼稚園園長和我班級任的另一位老師。
后來,我回想起那天的事,每個人問我你為什么閃神,我沒法回答,我無法清楚還原當天的真相。這個生命的瞬間,卻是讓我多年以后,成為一個對故事永遠無法飽足的人。像是中了越來越嚴重的癮一樣。
如果我是那個淫猥的詩人,那么他必是死了個深愛的情人,所以才會坐在書桌前寫下一章又一章的褻瀆詩篇,使自己勃起,提醒自己還有可以觸及生命的可能。
如果我是那個天真的孩子,那么他必是依舊躺在夜暗的睡床上,燈還亮著,等待爸爸媽媽進房來,給他講完一個故事,熄了燈,關上門。他蓋好棉被準備迎接明晚下一個故事的到來。
如果我是那個呻吟的傷兵,那么他必是喝了一瓶又一瓶的劣質酒精。他詳細地向床邊停止忙碌的護士,描述炮彈的沖擊力度、戰壕泥濘的質感、血液溶和炮灰的溫度、沒有靈魂填充的敵意瞳孔弧度……這樣他經歷的每一場戰役才能有意義,這樣世人才能了解和平與救贖。
如果我是那個強壯的小說家,那么他必是想藉由驚恐之中找到希望、孤獨之中找到擁抱自己的溫暖、悲傷之中找到寓意善良的詼諧……
“那你呢?三十歲之后你還會不會是小說家?”……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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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豬滿地跑。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