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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眾聲喧嘩到眾樹歌唱﹐我是誰﹖  ◎  Shanti
永恒的生活eternal life 2012-09-08 23: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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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螺旋終站‧法利賽戀曲思想起

我必須通過……

開啟耳朵傾聽靠近波德申海邊的九州(Negeri Sembilan,森美蘭)芙蓉詩人邢詒旺二零一二年結局與開始的雙詩集(分別出版於今年四‧六月) 螺旋終站及法利賽戀曲之前﹐我聽到海浪聲。看到陳黎。陳膺文老師。作為台灣詩人﹐他“強力推薦”Pharisees Love Songs。這裡不是在暗示甚麼“天亮論”﹐也不是在強調翻譯的重要性。親愛的神造光與暗﹐有黑夜有白晝﹐所以我們需要黎明也需要夜晚﹐不然會變四川熊貓或貓熊。我們聽不懂的語言需要轉碼﹐需要翻譯﹐這也不是新的知識了。我要說的是﹕啊﹐陳黎到了﹐以這種方式﹖
陳黎很愛他的花蓮。總是穿無領短袖黑T-shirt﹐看得出很舊﹐很舒服。或者穿長襯衫﹐有領﹐也是黑的。曾經一度常常騎著鐵馬穿梭花蓮採風寫詩。二零一零年我初次“回”花蓮(陳黎說﹕以後常回來﹐當做是自己的家)﹐穿著棉質黑色連身裙﹐在海邊﹐太平洋的波濤浪洶湧﹐一陣又一陣地沖上岸趨前抱住我的腿﹐我閉上眼睛﹐心裡回答說﹕是﹐我回來了。那回臨走之前﹐陳黎說﹐你可以選一塊石頭帶走。我一聽﹐立刻屈身拿起一塊色彩斑斕的黑色花崗石﹐直起腰﹐發現陳黎面有難色。我說﹐那﹐我這次帶走﹐下次又帶回來放這裡。陳黎還是不語﹐但一幅簡直快哭了的表情。我立刻彎下腰把緊握右手中的黑色石頭輕輕放回原位﹐在花蓮的海邊。
二零一一年﹐發生了許多事。以及一件我不讓它發生的事。
前輩柯先生給我一個機會﹐講“二十一世紀的馬華文學”。大一的時候我在馬大講“砂華文學”。研究所時期我在台大講“如何馬華﹐怎樣文學”。面對“二十一世紀的馬華文學”講座邀約﹐我忽然覺得做人要謙虛﹕第一﹐了不起活個一百年我也看不完整個二十一世紀﹐我講了卻負不了責啊。第二﹐文學史應該是後見之明的事。第三﹐我還在想﹐馬華是甚麼。
(此外﹐我雖然並未明講我對馬來西亞文學的想法﹐我做了。二零一零年辦的第一屆馬來西亞國際詩歌節和第一屆多元文化與翻譯國際學術研討會﹐基本上傾注了我當時的全部心力。另一方面﹐雖則﹐我還是動容而心裡潮濕的﹕那一代人﹐他們在二十一世紀的版圖裡還余下多少歲月﹖而逕自還是關心而前瞻。 )
年中的時候﹐我代表大學中文系去支援座落長江(Sungai Long)的醫學院的華語教學﹐用漢語拼音教語言。班上就兩個學生﹐一個馬來人﹐一個印度人﹐我為她們命名﹐給她們華人的姓﹐艾諾莎(成了艾未未本家)和譚麗妮。期末正值中秋﹐我買了蓮蓉月餅與她們分享﹐且用漢語拼音朗誦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解說詩中的時間感及水天一色的天人合一宇宙感。最後說到李白被喻為謫仙﹐為”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型人物﹐酒後在湖中以手劈月…… 講到這裡我抬頭看我的學生﹐驚覺兩人眼睛都明亮透著淚水。第一次﹐我真正領教了李白的魅力﹕即便是通過漢語拼音﹐兩個異族少女竟然也會愛上他。那一次﹐我認真思考﹐照理﹐中華文化可以把所謂異族迷得暈頭轉向﹐而為何﹐卻沒有﹖
年底十一月。我在花蓮。陳黎讓我上臺唱歌。我唱了Rasa Sayang﹐唱副歌的部份可能還載歌載舞﹖曲罷﹐鴻鴻說很喜歡馬來語的聲音。我百感交集。在“外國”唱馬來歌讓我感覺被愛。但﹐對於異同﹐我其實已經悄悄沒有問題了。我已經不需要解釋自己。如果有人問我﹐你是馬來人嗎﹖我就說﹐是。如果有人問我﹐你像印度人啊﹐混血嗎﹖謝謝。你是原住民﹖是。
十二月中﹐金正日火車上過勞死。我第一個反應是想到卷起報紙露出頭版新聞﹐拍一張類似張愛玲在金日成過世之際拍下的最後一張公開露面的照片。但也只是想了想。張愛玲﹐一個就夠了。人生﹐走了別人的路﹐自己的人生就成了”The Road Not Taken”。隔一天﹐緊接著哈維爾肺癌病逝。那感覺很奇怪﹐那兩天之間﹐空中看不見的部份應該是有過甚麼劇烈的交鋒吧﹐然後甚麼雙雙相繼墜落。哈維爾可以和Brodsky繼續上世紀未完成的辨論了。
當然我沒有忘記同年3月11日日本大地震。那是我在日本出生的老師生日的前一日。
還有一月﹐安哲羅普洛斯在奇準無比的或然率毫秒之間被撞上﹐走了。令世上渴望美﹐朝向美的人掩面的﹐永遠的一天。
在時間裡﹐上述這些事件在進行的同時﹐詒旺在靠近波德申海邊的九州芙蓉持續寫詩﹐或﹐把醞釀了很久的詩寫下。
六月。我在有湖的大學校園朗讀2011年推出的德譯中﹑英﹑馬四語詩集白女神‧黑女神裡的詩行。2011年回馬來西亞的王潤華老師在2012年也推出了雙語中英翻譯詩集新村。兩本詩集一起﹐在一個有風的下午進行推介禮。由這兩年推出了埋葬山蛭等待鸚鵡螺的馬華文學館館長許通元主持﹐寫詩的何啟良院長及研究馬英文學的林家樂老師座談推介。
與詩有關的日子皆奇幻﹐幸好總有有經驗的前行詩人適時指點。我遂逐漸學會接受。在台北敦南路的秋天裡﹐詩人告訴我﹐“我現在都不分析自己。”叮嚀我﹐ “依蘋﹐你要順其自然。” 是的﹐何其睿智的態度﹐自然是力量。記得朋友允中還在台大城鄉所時告訴我﹐哪有甚麼自然的女人﹐只有社會的女人。我知道我不是。我從來不是社會的女人﹐而就是自然的女人。

當天火車停金寶站的時候﹐車掌竟然告訴我“金寶不在這站”。於是多坐一站下車。一問﹐站名曰“象石”。感覺上好像被安排來touch stone。然後發現來了月經﹐站內沒有便利店﹐只好向站內辦公室的馬來女人要衛生棉。倒像是﹐到象石取馬來女人的衛生棉﹐然後由印度司機送回金寶﹐是行程的一部分。心裡失笑﹐“需要如此這般地一個馬來西亞末?!”
那天下午我最記得兩件事。一是﹐王潤華老師說“Youtube充滿了鄉愁”﹐停了片刻﹐又重複一次。二是﹐那天下午我朗讀四種語言的新離騷白女神‧黑女神的時候﹐我感受到從我自己的身體發出的聲音﹐是聲音自己在發聲。我只是樂器。
回到“開花成功”(Petaling Jaya)之地﹐大學網站的首頁就看到孔子與愛因斯坦進駐湖畔校園的消息…… 孔子與愛因斯坦對弈﹐某種理念與隱喻的具體。
然後就是七月。馬華現代詩研討會。(或半開玩笑﹕馬華男現代詩研討會。但可以扣除楊小濱﹑辛金順﹐前者有詩集女太陽﹐後者在現場發表的論文標題有幫傅承得問候“他者的媽媽”。) 既不是作為學者也不是作為詩人而出現﹐只是作為關心詩在馬華的創作者而參與﹐以及﹐和我的馬華文學朋友在一起。聆聽了十二篇論文之後的感想﹐竟然是﹐從一直以來微笑除了 “現代詩” 哪還另有甚麼 “‘馬華’ 現代詩”﹐到開始覺得﹐或許真可以有一種詩叫做“馬華現代詩”﹖又思想起李歐梵說了﹐而並未鋪敘的﹐“馬華文學是搶救回來的文學”。心裡再度有絲潮濕﹐有一種直覺﹐或許﹐未來可以嘗試賦予“馬華現代詩”某種新的意義﹖一種與眾不同的獨特意義。(紀大偉在對我思念中長眠的南國公主的評述中認為﹐馬華作為隱喻是“蕾斯邊”(此詞的英文剛剛被網路警察審查﹐遂音譯之)﹐此說可參考﹐唯待考)不是強調“本土”(土地和天空一樣﹐都不能切割的)﹐而已﹐而是一些其他甚麼。
無論如何﹐我的思緒應該先回到2012年夏末的詩現場。
2012年原本會有一本題目青春如此荒誕的﹐拉曼大學第一屆到第十一屆具有創作天賦的學生作品文集﹐6月出版﹐我心裡默念﹕“從一數到十一﹗” 馬大孫彥莊老師一直關心問起拉曼大學8字輩作品的出版。(而我們只有6百塊錢﹐學校沒有錢贊助。我很有骨氣的學生反對籌款。所以﹐只能紀錄在案﹕有一本拉曼大學馬華8字輩文集等待出土。 ) 是的﹐這裡有一些名字可以補上7與9之間的隙縫。可怕的事實是﹐缺乏鼓勵和支持的環境﹐這些天才畢業進入社會後﹐半年十二月之內就“還俗”﹐再也回不去那個看不見的世界了。(2005年勇敢愛劇場的那些未來的創作人﹐舞者哪去了﹖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無論如何﹐2012年﹐有一位從拉曼大學畢業的學生正式出版了他的詩集﹐最後一天﹐末日有詩。陳偉哲。像是﹐一棵十年的樹終於結出一粒果子。
我知道﹐我一再離題﹐如馬華現代詩。出現馬華現代詩研討會現場﹐我沒有研討﹐只是在人群中聆聽﹐聽完黃錦樹“尋找詩意”的報告﹐我走出去草場﹐在孔子著長袍的大腿上坐坐﹐晃一晃腳。(愛因斯坦翹二郎腿﹐不好坐) 空氣裡還有很多未沉澱的音質。“李永平都不承認他自己是馬華作家了﹗” 忘了誰的失望的陳述。“馬來西亞有一些很優秀的作者﹐像是李永平﹐還有那個也是學者的﹐叫黃錦樹﹐都很優秀﹐我覺得馬來西亞很有前途。” 那年詩人在他生日的月份裡﹐在我面前對我善意提點。
邢詒旺會也是“馬來西亞很有前途”的組成部份。
他的詩懂得哭﹕
“我想向你哭訴﹐因為哭是信任
是一枚果實敢於爆裂
袒露果肉的意圖” ──索飲
懂得讚美﹕
“因為你美
而我是美的──
我屬於你” ¬── 孤獨
也放得開﹐得以天真地撒野﹕
“我求你拈熄
不要讓我覺得不要讓我覺得
我的愛是一種罪” ── 距離

至於他的傷心選擇題﹐我只能好心提醒傷心的隱喻的作者﹕方路﹐快看﹗
邢詒旺剛過33歲不久。2012年的雙詩集顯然是他思路“情動於中﹐形於言”的承與啟。詩當然不只是感情﹐詩當然有經驗。哪一種經驗﹖愛迪生的燈泡﹐需要為沒有看到的人而重新發明一次嗎﹖這是創作者的悖論。嚴重的情況下可以演變為文學與哲學的戰爭。邢詒旺於一與再之間似乎相當平衡。也看出跨到“詩言志”的諸般嘗試。在馬來西亞﹐詩與工商農對話談何容易﹐詒旺毫不靦腆調動真正的馬來西亞國語﹕吃。若有心經營﹐假以時日﹐其實可以開創“食野之Bunga Raya”態勢。
不知為何﹐又漫不經心想到七月馬華現代詩研討會過後﹐暴雨即告登陸的消息。想像中的風暴並未成型。聲東擊西似的。綠湖的風暴。常常想到波德申的海。曾翎龍﹐2009-2010居住吉隆坡的中國詩人張杰﹐都有詩波德申。邢詒旺也寫了波‧德申
忽然不倫不類地想起﹐有一段時間﹐在台灣﹐稍微有點名氣的人都要明裡暗裡表達“真心愛台灣”。
在馬來西亞﹐一個華人如果不愛馬來西亞﹐會有人罵你“寄居者﹗” 愛國詩人呂育陶和林健文會跳起來否認﹕我們不是寄居者﹗邢詒旺可能會說﹕謝謝你﹐你也是。他有一本在進行中的翻譯詩集﹐他說想要題詞 “獻給馬來西亞” 。我不無動容。卻不由自主想到某花蓮詩人的詩句﹕我們的愛是神剩的。
我們的愛是神剩的嗎﹖若是﹐我想﹐拾取神飯桌下的零碎麵包﹐也是一種恩典。
親愛的神試驗我們對世界的忠貞嗎﹖詩當然不只是情感了。而詩是經驗還是先驗﹖
Pharisee, 法利賽﹐分離的意思﹔原初的意思可通holy﹐神聖的概念。與世俗分離﹐有份於神聖。法利賽人以身為文士,律法師著稱。
在螺旋終站為法利賽戀曲挑弦調音﹐邢詒旺將要行吟到何方﹖是選擇了某種分離﹐是更專注的詩言志﹐或是在無法無天的國度執行 “詩人是立法者”的法度﹖

我的戀歌必須是強大有力的 ── 戀歌 1981.8
My love song must be energetic and powerful
(我憑藉愛...... )
Suatu cinta yang agung sedang dilahirkan disini! 一個偉大的愛在這裡要誕生了﹗── 暴雨 1981.8

Du musst dein Leben aendern. (你要改變生活。[出自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 1875-1926)詩﹐ Archaïscher Torso Apollos] 參2007年地下出版限量44本口袋詩集暗戀第五首遠古阿波羅的軀幹。)(由謝佩瑤[即蕉風8字輩特輯裡的堂詰科德]排版設計﹐駱世俊負責印務﹐漫延詩刊出版)
2012.8.14

(上) 待續 [又及﹕某一屆的學生邱金志的願望是買一畝地種菜過田園生活﹔張光達的大學同學伍家良則說﹐就種在心田裡。(此說一聽五體投地)/口袋詩集暗戀也給了神的歷史譯者王國璋一本。他很搞笑地問﹕我拿來做甚麼﹖“不知道﹐會有用吧﹗”(肚子里嘀咕﹕詩是偉大的無用者的產品。)

>> Reading Myself--
Wish and Poetry (ii)/ C.C. <<
I read myself in reading poetry
My whole life
in my visit I read
the moving lines
word in prison
with the braveness of an emperor
attacking the poets who are serving
in the poetry

Death spirit born in the death
in poetry
Death is such an innocent world
Ironic in no harmony
rich in black market
read, write
live and die and live, and die
shifting me
the heart of content and lacking

Eternal taste
a disappearing life
in the visiting poetry
a self-jailed world, unable
reconstruction of this life
(1994.Winter)

(中)/(下) (﹖)

Travel with the imagination of R./ My

Beginning in a bottle
of water
swimming

Dried
and blocked
outside

Walking
in the crowded
earthen of crowd

You have snatched my waver
throw a way the sour sun
say, the spring will never come
forever never come

Weinende Waelder(哭泣的雨林)

麥立昂
為我的朋友張依蘋(香黛兒)的文集寫這篇序,我感到高興。過去幾年我們或談或寫,保持著聯繫。同時,我從遠方也看著她的作品一篇又一篇增長。現在,一整本書結集出來了。我重新翻閱頁與頁之間,記憶歷歷冒現,我們的,加上我本身的記憶。
我不是馬來西亞人,也並非生在熱帶地區,因此,這些篇章像是降自另一片天空的水滴,源自一座遙遠之島的潮浪,而今它們觸及我的眼、我的耳、我的皮膚。在一句又一句,一段又一段的詩意節奏中,它們湧入我裏面。帶鹽的水滴、汗滴、淚滴、霧漫森林的雨滴。通過來自生命的隱喻(metaphors),它們形成一種蛻變(metamorphosis),轉變我。
而,唔,這是一本中國書嗎?還是馬來西亞書?華文馬來西亞書,或更加是婆羅洲之書??多篇作品圍繞有關身份的話題,關於在馬來西亞環境裏做華裔馬來西亞人、或者海外華人,以及作為婆羅洲島,那片特殊大地的孩子,在最親近雨林的地方誕生。而因此,這本書的聲音是海洋和叢林的聲音。而或許,張依蘋生根那片土地的詩化散文告訴我們的超越這一切,―關於整片大地,我們情感的感情,關於哭泣、為生命而戰的記憶,以及,對家園無盡的追尋。
環繞婆羅洲的海洋送出它的波濤﹐穿越海洋﹐抵達成為讀者的我。同一片海﹐同一座大地。同樣的聲音﹐說著過去和現在的記憶。(2007﹐克里特島)

[問候旺霖﹗]

*2012.8.30之前的幾天裡的某一天﹐北島出現早晨的夢裡面﹐只是微笑打個招呼﹐不記得甚麼﹐好像是一個沒有甚麼情節的夢。有點好玩的無聊的夢。

2012831-192012

"旗幟稍後會讓露珠重回白日的花朵……"
(The flag shall later return the dew, back to a flower in the day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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