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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说  ◎  陳政欣
Uncategorized 2010-05-16 10: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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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祸

 

                                                                                                                          陈政欣

 

        月色明洁的夜晚。

       城市。阒寂无人的长街。

       一只黑狗从阴暗的屋角窜冲而出。

       一声剌耳的刹车响声,摩托车像被魔手随意一挥般地,飞跌在长街空寂的黑柏油路面。

 

       

         一阵巨痛自胸膛伸延。这阵痛楚掀开我的眼皮。

         我看到阿李的摩托车倒在街心上,那后轮的轮胎还在转着。

         一个人体伏倒在路面,四周传来人群向这里奔跑的脚步声。

        我站了起来。这是阿李的摩托车。毫无疑问,阿李的摩托车出了事,但驾驶者肯定不是阿李,因为十分钟前我到阿李的家去。阿李没有在家。

        我得去通知阿李,阿李是我的朋友。我该去通知他,叫他来处理这件事,或者到警察局把摩托车领回。我要尽作为一个朋友的责任。

        我开步跑,我向阿李的家跑去。

        夜风在我身边流过,夜风撩起我的长发。

       这是个清凉的夜晚。远处,有狗在长号,号声是多么的哀怨。

       这夜的长街空旷如坟场。两边的店铺就像一座座的坟墓,一张张的广告牌就是一块块的墓碑。  

       我跑步,夜风在我的脚下四处流窜。

       我跑步,我要到阿李的家去报信。

       我朝阿李的家,跑呵跑。

       来到阿李家。大门关闭着,屋内有灯火。我翻开窗口的百叶玻璃,屋内没有人影。我大声喊,没有反应,只有我的声音在回响。

        怎么办?我望着阿李家大门顶上贴着辟邪的神符。我才不愿意冒险。灵或者不灵,我可不愿蒙受私闯别人家屋的罪。

         我只好再回到窗口处,我再次喊道:“阿李呵阿李·····”我探首望着屋内,竟看到挂在墙壁上的钟摆已停止不动了。

        夜风却恶作剧地把我的声音吹得那么凄厉,害得邻家的狗群都悲哀地长号起来。

        这时,我看到阿李的摩托车就在屋影下,摩托车的钥匙就在暗影中反射着月亮皓洁的寒光。

        大意的阿李。或者,我该骑着他的摩托车去找他。他要不是在黑狗那儿车大炮,就一定在香莲那里痴缠。

        我骑上摩托车,扭转油门。清凉的夜晚。天上圣洁的月亮见证,我如飞般地向黑夜的长街冲奔而去。

 

       

        月色明洁的夜晚。

        城市。阒寂无人的长街。

        一只黑狗从阴暗的屋角窜冲而出。

        一声剌耳的刹车声。

        而我飞呵,飞呵,飞呵飞。

[ 點閱次數:4813 ]

文学的武吉  ◎  陳政欣
Uncategorized 2010-05-05 21: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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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武吉 

                   

 

 

                     一排雨树

                                        

 

                                   陈政欣

    

 

 

    在武吉镇的火车站前,一列横排着有近十棵蓊葱浓郁油绿的大树,就像一队大汉,列队横排在火车站前站岗,把背后的火车站建筑遮掩得阴晦幽僻。

镇民们也甚少知道这排大树的学名,只知道是“雨树”,就是那种大雨来时,可以到树下躲雨,雨停后若再来阵微风轻颤,就能让躲雨者一身湿透的“雨树”。

这排雨树在日军占据时期就存在了,只是那时的树干一人就能环抱,树冠也没那么浓郁,阳光还能穿透重重树叶,为树根处投射些许暖意,不像后来日军离开后时的那样阴郁潮湿,让人感觉寒凛凛的。

日军挺进武吉镇时,第一项安全措施就是在这排雨树前架建篱笆网,整个火车站与铁轨区域都执行军事管制。那时期,火车站前有哨兵站岗,附近的铁道仓库更是军火聚散重地,时不时会有一两声枪声响彻云霄,告诫着武吉镇民,这时期是谁在这镇上统治着。

这一排雨树的前方,是条宽约十尺的大沟渠,从镇外的政府医院的背后流淌过来。那时院方的生理弃物,都是通过这条流水渠道,运送到几英里外的大海。雨季时节,山涧冲撞奔腾的滚滚巨流,就曾把失足的人畜席卷吞噬。这沟渠,一直是镇民们的隐患和痛楚。

那三年八个月的日侵时期,就不时在豪雨号啸山涧奔涌的阴暗夜晚,黑漆漆的树影下,人来人往的军警把一袋袋的麻袋往沟渠里抛掷。日军的军统部就设在火车站警戒区内,侦缉拷打时的号啕惨叫就不时从那里响彻夜空。这样的传说在那时期就开始在镇民间蔓延,也就是在那时起,雨树下的阴影就逐渐浓稠飘渺,雨树下的寒意逐渐冷洌阴森,雨树下的冷风逐渐盘绕迂回。镇民们不再到雨树下纳凉了,孩童们更在母亲们的告诫和吓唬下远离了那片树荫。

由于对这排雨树的忌讳,过后的几十年,火车站的建筑一直没得到恰当的修整,反正就是萎缩在雨树背后,那铁皮木材的建筑一拖沓就拖延近半个世纪。

也因此,武吉镇的火车站前没有一个宽敞的广场,没有一个像所有城市的火车站那样地有一个宽阔明亮,交通流畅,摊贩云集的场合。车站屋顶上,也没有个“武吉站”的匾额。

所有的摊贩或者生意交易都退却到雨树排列之外。那时是有条木质架桥从镇内直通向火车站,然而所有的生意交易和人气却都汇集在桥的那一端。桥的这一端,旅客们都是提着行李低着头匆忙走过穿过树荫进入车站,阴森的树影即使是在青天白日下,也还是会凉飕飕的。

过后国家独立,再几经周折后,终于有了重修火车站的策划。一条钢筋水泥的路桥要横跨大沟渠,火车站范围内的大沟渠都要钢筋混凝土化,铁皮车站更要扩展成雄伟的钢筋建筑。然而让镇民耿耿于怀的是修葺工程的计划里,车站前那排树干都要两三人拉手才能环抱的雨树,全部都要放倒。

全部的雨树都得放倒。清理出一个停车场来。

据说镇上的倒树工队都谢绝承包。来自镇外的砍树队伍,第一天就有人从树干上无故跌落,伤了筋骨。过后更是工伤不断,不是被断枝残屑敲击,就是跤趺冲撞,总是要有人流血见红。

接着,有人说斧头斩砍处,总会有血红的液体流出,铁锯拉扯下,落下的木屑是温热腥红。有人说挖掘树根深处,会时不时伴有残骸白骨;树干的树皮,会无故并裂,流出红汁后,会隐约显现人脸的映像。更有人说午夜过后,沟渠两岸总是阴风冷飕,吟哭声伴着流水声迂回流淌。

雨树的传说就是这么地在武吉镇上传着。传着传着,如今到武吉镇的火车站一看,当年横排一列的雨树下,现在已是光荡荡的,停满汽车的泊车场。

[ 點閱次數:4829 ]

黑色政治小说  ◎  陳政欣
Uncategorized 2010-04-23 19: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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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比赛大会

陈政欣

                              

(一)

   

四年一度的市议员竞选,总是在这个距离P城在十公里外的华仁新村掀起一场特开生面的竞赛,并为新村的咖啡店和菜市场增添各种谈笑话题。

    跟全国大部份的区域一样,华仁新村的政治势力是三脚鼎立。在这里,反对党的事就按下不说了。剩下的二支脚就是在朝执政党旗帜下的A党和B党。既然是姐妹兄弟党,表面的和谐是必要维持的。然而市议员的代表权也是党势力的象征,不得不每届力争。建国之初,华仁新村A,B两党元老,就以‘“党和万事兴”的原则,规定了在市议员的推选上,来个别开生面“以和为贵”的竞赛。这个竞赛不谈政治,不揭双方底牌,而是较量双方代表的“腹量”,看谁的腹内气量最大。古人说:“宰相腹内可撑船”。这比赛就中要听要闻要看双方代表从腹内排泄出来的气体有多响亮、有多悠扬、有多沉郁、有多冗长以及有多“暗香”。这就是华仁新村唯一仅有的‘放屁大会’。

A,B两党元老早有规定,在‘放屁大会’上,得到台下人民百姓最多掌声与喝彩的,就是胜利的一方,有权推举党员出任代表华仁新村这一届的市议员。然而几年前发生了有人出钱收购掌声的事件后,这几年来,虽然大会还是重视台下村民的反应,但为了公平起见,已敦请了友族的政治领袖来做为裁判。这些裁判的分数,才是推选权的最后定夺。

                        (二)

今年A党的候选人是林日华。林日华年方四十,是华仁新村商业界后起之秀,几家公司的董事经理,也是本区域A党青年组的组长兼宣传主任。此人肥胖,凸出的肚腩更显出他偌大的肚量,又加上他那响亮的声喉,和在商场上修练的口舌花巧,各方村民早已对他有所期望。这次他当仁不让,自动请缨出任A党的出赛队长,最主要的原因除了“自人奋斗自人突破”之外,私底下,他是自认这几年来国家的政治形势发展和族人种种劣根性所引发的闷气骚气丧气怒气已在腹内有足够的累积,已足够他在‘放屁大会’上做出惊天动地的劲唱,并且定能教族人有亲身畅放之感。他将亲自训练和率领另外三个队员,代表A党在‘放屁大会’上向B党挑战。

B党的候选人是李天成。一身瘦削的身材,配上一副金框眼镜,给人一种为人师表的形象。他确是个教师,但花在政治活动的精神比在教室内多,所以已是本区B党的署理主席。从小受英文教育。父母都是当年槟城洋行的书记。他那口英语国语,比他那常令人发噱的华语还要灵光。B党的政治纲领是多元种族政治。在政治集会上,他的演讲通常是由英语国语讲到福建话潮州话广东话海南话,乃至几句花巧的印度话。至于华语,如可避免,他总会说“保留各种方言和特色”而不用了。这次比赛,他也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主席的意见,由党主席挑选四名代表出席‘放屁大会’,他本身不必参与赛事。

林日华得知李天成没有亲自出赛后,每天在村内的几间咖啡店的电视机前,抚摸着微凸的肚腩,说:“我们华人最讲究的是什么?就是浩然正气。正气,是的,文天祥式的正气,才能使我们能昂首阔步,傲然挺身站在别人的面前。”说着,他又微晃一下腹部,“看他一身瘦小病弱的身子,那个肚皮,他敢上台?会有气?会有正气?还好,他有自知之明,承认自己的容量小。其实,这‘吃红毛粪’的,什么叫正气,谅他也不懂。”说着,他微侧身子,略显功力地放了声不徐不急冗长的响屁,赢得各方谈客村民的掌声,连那睡倒在桌下的黑狗也抬头睁目敬礼。

对林日华的闲言,李天成不能不反击。在菜市场上群众面前,他说:“这也显示出A党的短视和没有人材。就说人材吧,不是我不想上台比试,而是我党有足够的人才,任何三几个上去,随意一站随意一放,前一届,还不是我党胜利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追求寡头政治路线。我们需要的是多元化的政治策略,唯有多元化才能争取到各民族的平等。A党几年来能替本区争取到什么?只会点头点头。就因为他们短视和没有人才,才需要‘油桶’林上台。”

(三)

‘放屁大会’的规则是由AB两党各派出四位代表出场。比赛之日,两党共同出资在新村的大草场布置个高台,然后由两党代表轮流上台放屁。每个代表分配到十五分钟。在这十五分钟内,代表们都要使尽本领,放出各工各式各样各形各类的响屁。

要在台上放足十五分钟的屁,那当然是生理上不可能的事。大会允许比赛代表在台上比赛放屁的同时,发表个人各种各类和言论,只要不涉及有损两党友好感情的政治攻击或人身攻击,举凡是美国总统偷香甚至是香港明星的私生活或是本国经济政策国民行政的偏差等种种笑谈漫骂,都大可在台上作“车大炮”的形式轰出。嘴巴如此不开开阖阖,空气如不顺畅流进,响屁又如何一节节响起?上一届有个胜利者就是每讲一句话,每车一声大炮,就紧接着放一声响屁。整整十五分钟内,他一句话一声响屁地,没有一分钟冷场而赢得台下掌声如雷的喝彩。也有参赛者空有肚腹却无容量,响屁一两声之后,就只能靠脸上那两片厚嘴唇讲些黄色笑话来讨取台下的掌声了。

说到这里,倒也能领悟到邀请友族人士来当裁判并不无道理。友族人士才不管你车的是什么大炮,讲的是什么下流轶事,他们纯粹是以对赛者的响屁“声”和闷屁“香”来判断,公正磊落地选出华仁新村最佳的响屁队伍,从而也把放屁最佳的党的代表送进市议会去,为民服务。

(四)

李天成虽然向外说A党没有人才,私底下他却也自艾自怨自己肚皮不够争气。B党决议派他出任市议员候选人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或蹲或坐,或侧身或抬脚,或紧缩肛门肌肉或吐纳气息,不响就是不响。半小时下来,他的妻子还以为他在厕所内发生了什么意外而大声叫喊救命。B党主席认为,除了李天成还能言善道流利发言之外,党内实在没有第二人选。经过理事会的商议与表决后,成立了放屁训练小组,以训练出赛的放屁代表。党主席是训练小组的顾问,李天成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训练小组的经费资助人。

根据B党区会主席春来叔多年的经验,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四个代表综合了“老、中、青”的特色。那天,P城的<太阳日报>记者到华仁新村作专题采访时,就曾以党四位代表的组合和‘放屁大会’的事向春来叔请教。

春来叔说:“所谓屁嘛,这是人类生理上的一种排泄,一种气体的排泄。大家可以想像,要是人光是吃喝而不拉不放的话,那累积在体内的废料会对身体带来多大的伤害。我国的政治人物之所以口臭,言语令人产生挫败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面对原则问题的抉择时,每每都为了个人的利益和利害关系,而连个屁都不敢响一响。长久累积下来,除了让人领受到他们的口臭之外,其他的言语实在是无味之极。

“我们主办这个‘放屁大会’的旨意也在于此。我们要青年人领会有屁就放的乐趣之外,更要训练养成不怕在众人面前放屁的气魄。应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这么重的挫败感和自卑感,就是因为连放屁都不敢的人太多了。

“话扯得太远了,而且扯得太多也不好。领袖也有领袖的苦处和悲哀。他们不是说过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站着死或跪着生都不要,静静地活着总该可以吧!好,不多说了。说多了等下连区主席的职位都保不住。

“就说这一次的B党代表吧。四个代表中,一个四十八岁,一位三十岁,另外两位都在二十岁左右。四十八岁的这位,是B党的宣传主任张崇华。张先生在政坛上混了十几二十年,多大的风波都看过,多少世事都经历过,所以肚量一向都比较大。由他来率领B党的代表队是最佳人选。最重要的是,上了年龄的人,不会像年轻人那么冲动,而且能放能收,在恰当的时刻又能画龙点睛地来个火候恰到好处的暗香。三十岁这位是青年团团长张国兴。国兴近年来锋芒微露,对一些偏差政策和族人的劣根性都有意见;在报章的言论版上,他更是咄咄逼人,所以由他押阵出席,必会给A党来个措手不及。至于两位年轻的,都是我党的新秀,未来和栋梁。年轻人嘛话多,屁也够响。令人担心的是他们丹田之力不足,气息不够冗长,肚量也狭窄。既然我们已知道我们的短处,所以这次的训练重点是放在两位新秀身上。这,可请B党的支持者放心。B党对这次的比赛大会有绝对的信心。请大家到时鼓掌支持B党”

人们都说春来叔是个粗人,直肠子,阳光从口部照进去,会从肛门射出来。果然,这篇专访刊登后,在‘放屁大会’结束不久,B党中央委员会就策划行动,春来叔也就丢了区会主席的位子,下了台。

“破坏了领袖的形象呵!”大家都悄悄地说。

<太阳日报>记者登门造访春来叔之后,接着也访问了A党的林日华。林日华过后发觉记者是在拜访了春来叔之后才来访问他的,气得他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太阳日报>的总编辑抗议:“你们难道不知道A党是唯一真正代表华人的政党吗?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全体华人?”

当天。他特意穿了全白色的党服来接见记者:“这次A党必赢。这次也是由我亲自领队。与那‘吃红毛粪’的不同,我是受华文教育的。我们的村民都是受华文教育,所以我知道他们的胃口。在语言上沟通了,其他一切就好办。最主要的是我了解他们的感受。所以我队的训练是由‘感受’这两字着手。至于我队的代表,我不便在此介绍,秘密武器嘛。总之,大家知道队长是我,其余的台上自会分晓。是的,近几个月来,我大事收集资料。举凡政府的行政偏差,教育政策,政治领袖的言行实践率等等,我都有齐全的收集,再上华人社团与社会风俗的种种劣根性,这此都是我训练的资料。对,我是在酝酿气息,把一种由骚气穷气怒气丧气酸气等气体掺和的气息灌输给我的队员,再加上我在食物上的推荐和选择,我敢担保我的队员一上台,炮声就会轰轰不绝,绝无冷场。要知道,我和我的队员受这个社会这个政府的偏差政策,这个金钱物质至上的世界的气太多了,我们已有足够的气要放,要大声大声地放出来。

“当然,‘暗香’还是需要的。当响屁收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当人们对响吼之声已经麻木,听觉已经丧失功能时,我们就得诉诸于嗅觉。暗香也能抗议,也能令人精神一振醒觉过来。我们能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看不听,但人们不能长久地掩住鼻子不呼吸。把抗议和感受渗入暗香,是我们人体最佳功能之一。是的,这是我历年来政治生涯中体会到的‘屁的哲学’。我以这哲学作为训练的理论基础,再加上精神上的灌输和生理上及食物上的精心调理,我的队员应该能表现出无畏的容貌与气魄,从而给A党争取到胜利。我的谈话就到此为止。稍后,我会发表文告。谢谢,谢谢大家对A党的支持。”

(五)

随着举行‘放屁大会’的日期逐渐接近,李天成身在街头巷尾或咖啡店的时间比在教室的时间还多。校长也是B党执委之一,再加上学校考试已过,学生们都在等待假期的到来,所以校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让李天成到街头巷尾去亲近村民了。

李天成到咖啡店一坐,自然而然地一些终日无所事事的村民就会围拢上来。通常他从报纸的头条新闻讲起,有条有理地向村民分析当前国家的政治结构、行政和经济的趋势,并在恰当的时刻加添一两件名人的风流轶事流言蜚语以激发村民的笑声,然后就谈到‘放屁大会’的意义和这一届市议员的责任非他B党才能负得起的理由之外,他的矛头就直指党:“说什么是唯一的真正能代表华人的政党,其实是寡头政治。多少年的时光已经流逝,他们又能为我们争取到什么?权力还不是不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唯有借着多元化的政治力量来争取多元种族的同心协力,而达致公正与平衡。

“至于比赛的事,各位乡亲父老和B党的支持者大可放心。在春来叔的指导和监督下,各位代表的气量已有足够的增长,党的代表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B党的政治目标更是不会令人失望 ………”李天成呷了口咖啡,诚恳地望着村民说。

“多元化政治?多元化制度?笑话!”在党的总部,连续剧一播完,林日华就起身扭闭电视机,一脸笑意地对着坐在大厅面对电视机,一时未从剧情中回返现实而发着呆的村民说道:“好看吗?好!是不是?今晚七点还要播下一集。名位,今晚就早一点来,也请家里的人来。好,现在,让我跟大家谈谈我们未来的生活。我们的未来,就掌握在党的手上,而A党是否能长久地生存下去,就全掌握在诸位乡亲的手中。我们实在不能放弃唯一代表我族的理想。想想,当别人在全心全意地为他们的族人争取利益和地位时,我们实在不能放弃我们先贤遗留下来的政治目标与奋斗的形式。喂喂,各位乡亲,至于大会,到时要大家出席支持。唯有大家的掌声,我们才会有更亮丽的明天。各位要走了?好,慢走,走好。记得,也顺便通知各位的朋友亲戚,今晚七时这里会播放精彩的连续剧的下一集,过后还有歌唱舞蹈片。”

看到村民的把反应,林日华大为丧气。村民的知识水准不高,林日华早已知道,但他却意料不到村民竟这样不把他看在眼里,更连最起的礼貌也置之不顾。连续剧一播完,一些村民就迫不及待地从座位站起走散。林日华的抱负才谈到一半,对党的批评才说上话头,党总部的大厅却只剩下几个赖着还不想回家吃饭的村童了。这架电视机和录象机,可是他林日华自掏腰包购置的。林日华面对一厅的空空荡荡,不由感到心痛,下腹的忿气横行直窜。能给林日华带来些许安慰的是在经过多日的控制修练后,他感到肛门肌肉越来越收放自如,而肚内的那股气息却也越来越厚实饱满,信心日愈增强。终究,‘放屁大会’还是讲究实力的;而且那些评判先生,也不是来听笑话听‘大炮’的,肚内那股酸气骚气怒气才是最实在最重要的。想到这一点。林日华感觉到前方并不是很暗淡,还是隐藏着希望的。 

(六)

比赛大会前夕。

在经过多日的训练之后,林日华决定今晚休假,让其他三位代表轻松一下神经,养足精神,以面对明晚盛会的挑战。A党代表的士气高亢,中气十足,几天来汽水蒜头葱头等类的食物又吃得充足,所以林日华对明晚之战,是抱着绝对的信心。他也想在决战之前,好好地过目一下已有十几天没有料理了的公司账务。

冲浴过后,他正要走进他的账房时,外面传来了阵阵汽车的喇叭声。

他刚返身,就听到儿子在外面高声喊道:“爸,兴财伯来了。”

顺手穿上件衫衣,他连忙往大门走去。兴财叔是党本区的主席,平时很少上门找他。是有大事了,他心中忖道。

这时,兴财已陪伴着一位身穿部长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林日华双眼一睁一亮,呵,是A党州主席陈局绅亲自登门造访。

他连忙冲向前,双手紧握住陈局绅的右手,满脸笑意,谄媚地说:“呵,陈局绅,欢迎,欢迎,来,坐,坐。”

被冷搁在一边的兴财瞪了他一眼,说:“局绅是有要事,才亲自来的。”

“是吗?”林日华一边让坐,一边支使妻子送茶,“其实,有什么事,陈局绅来个电话,我就过去。何必有劳大驾?”

“哪里,哪里,”陈局绅也是满脸笑意,“早就该来探望了。”

“你就坐下吧,”兴财看他忙得手脚失措,不悦地说:“主席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你就坐下来,听我们讲。”

“噢,是的,主席当然很忙。”林日华连忙坐下。

“哪里,哪里。”陈局绅还是一脸和蔼:“兴财兄,就由你说吧。”

“好,”兴财睨视了林日华一眼:“是有关推选市议员和明晚大会的事。”

    “市议员的推选?”

    “是的。本来我们这一区的推选权是归我们AB两党。这一届也是,所以我们明晚有比赛大会。”

    “是的,我们已有充份的准备,明晚一定会取得胜利。这一点,陈局绅大可放心。”林日华再三保证。

    陈局绅微笑地轻挥下手。兴财继续说下去。

“这也是陈局绅到来本区的原因,”兴财吞了口气,“今早,C党的州主席找到陈局绅处,你本人也是知道的,C党最近在闹党争,分成两派。C党主席还是认为以和为贵。为了国家的团结和安定,他不想就此而闹得两派都不愉快,所以他想安抚C党内的两班人马。”

“为了大局着想,这是对的。”陈局绅强调这一点。

C党州主席又说,这近两年来,A党(本党)跟B党表面上虽然不怎样,么底下却也合作无间,是友党们的模范。更重要的是A、B两党在这一区更没有党争的纠纷,大家都同心协力为党为国。C党州主席所以就………

“所以就怎样?”林日华摸不着脑袋。这可是C党的私事啊,他心中暗道。

“所以他就来找陈局绅磋商。就是这一届,本区的推委权,就让给C党一次。”

“也只这一届,他是这样地要求。”陈局绅插口。

“在本区,C党不是也有一席的推委权吗?”林日华终于明白了陈局绅的来意。

“就因C党在本区只有一席的推委权,所以C党州主席才来找我们商量。他们在本区已分裂成两派,而他不能也不愿袒护任何一派,更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派,所以只要我们这一届让一让,他就好做事,分裂就不会表面化。他的座位才会稳定。”陈局绅叹了口气:“他这样来找我来商量来磋商,已是给天大的面子了。我又能怎么说?”

“局绅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友党,为了和谐和友好关系,所以………”兴财说。

“总会长方面呢?”林日华悲哀地问。

“我已跟总部联络。总会长说C党全国主席目前忙着国际的事务,所以也不想以这件事去打扰他,就让我私下决定可以了。较早时,C党州主席也有跟B党州主席打过招呼。B党州主席已跟他们的全国主席联络了,而他们的全国主席也跟我们的总会长谈过。”陈局绅无可奈何的口气:“总会长及B党的全国主席决定这事就由我跟B党的州主席磋商决定。”

“噢!”林日华张大了口。

“下午我跟B党州主席面谈。大家都有同样的意思。反正这两年来我们都很满足,生活得很好,又没有党争,又没分派,大家和好如兄弟。既然C党有难,就得看在兄弟般的情份上,让他们一次。”陈局绅往椅背一靠,双手一摊,“今年,我们就帮C党州主席过江,哈哈。”

林日华和兴财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也不必丧气。市议员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空缺,”陈局绅拍拍林日华的肩膀:“我们要的是州议席、国会议席………

“如果陈局绅这么决定了……就这么办啦,”林日华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苦练,不禁苦涩着脸望向兴财:“明晚的比赛大会怎办?”

“照办,照办。”陈局绅连忙接口:“这是你们华仁新村的传统,怎么可以因为C党的事而停办。照原来的安排,办下去……

“刚才,春来也说了,明晚的大会照原订计划进行,”兴财望向林日华,别为了这件事而坏了我党的士气呵。“

“对,对,”陈局绅站起:“没什么了,我们就此告辞。”

“对村民如何交代?”林日华站起,几乎是呻吟般地说。

“不要紧的。春来跟我会发表联合文告,就这件事向大家解释。”兴财拍一下林日华的肩膀:“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再见了,林同志,”陈局绅向大门走去,却回过身向林日华挥手说。

林日华只觉得下腹一阵绞痛,肛门周围的神经一时失禁,腹内的气息直冲而出。

(七)

“放屁大会”如期地在华仁新村的大草场举行。

场面很热闹,竞赛也很热烈,当晚掌声不绝,笑声更是连续不停地响彻整夜星空。

华仁新村的村民是快乐的,满足的。

从他们的笑声与掌声,从他们的笑谈与风趣的谩骂,从他们的一节节一粒粒的响屁,从他们的一阵阵随风泛流的暗香,似乎世事并没有什么好愤怒的了。

那一晚,林日华因私务而下吉隆坡,A党区主席兴财也批准了他的请假。

这一届,B党的代表赢得胜利。

最主要的是,AB党和村民们对是晚的成绩,都很满意。

至于C党,更是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

 

[ 點閱次數:6255 ]

微型翻译  ◎  陳政欣
Uncategorized 2010-04-19 21:4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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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诗

                                              Lon Otto    

                                              陈政欣     译

 

 

 

    在情人节那天,他为她写了一首情诗。

    一首美妙的情诗。它透彻地叙述了一种强烈的,坦率的,一种他自已也不曾意识过的柔和的感情。它的意象稳实,钻石般地清晰,它的风格隐晦但又明朗。他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高声朗读。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竟能写出这么好的一首诗。这是一首他有生以来写得最好的诗。

    他会在今晚寄给她。正如意料,她将在情人节那天收到,并阅读它。她将被诗中华丽的情愫感动得飘飘然。她会把它与他所有的情收藏在一起,她会更爱他,就如她深爱着他所有的情信那样。她不会向任何人展示它,因为她是个内向的人,这也是他深爱她的一个原因。

    他亲手细致地抄写了这首情诗,邮寄出之后,他也打印了一份收入自己的档案。接着,他决定也寄了份诗稿给一本颇具声誉的文学杂志––––虽然他的作品从不曾被接受过。他为了题献而犹豫,担心会与他的妻子之间引起不愉快或其他枝节问题。最后他决定省略了题献。过后他又决定打印一份给他的妻子。接着他又邮寄一份给欣赏他的诗作的,住在英国的位女诗人。在他寄给她的这份诗稿上,他以她姓名的开头字母作为题献。这诗篇会在几天后送到她的手上,而她一定会想,他在情人节的前几天一直在想念着她。

 

 

 

赏析

    整篇小说不足五百字。

    情节简单,平淡无奇,笔调略带诙谐,文字自然真切,娓娓道来,然而却有一股辛辣的讽刺贯串其中。

    为自己的秘密情人写了一篇绝妙奇佳的情诗,诗人当然要朗读再三。在这里作者按了个伏笔:情人是个内向的人。是以(一)诗人才能无所惧地去爱她––––也揭露了诗作人自私的心理,(二)由於她的内向及不会去展示,这绝世之作就有埋没之虑。所以除了打印归档外,还得向整个世界发表,虽然题献的问题是个不小的困扰。这样好的诗,何不顺便给自己的妻子带来个惊喜。有了第一个顺便,就顺便给英国的红颜知已加上个题献,再多打印一份,乐得大家皆大欢喜。

     开始纯情之作,到最后成了讨好的泛爱主义的工具,诗人的心理变化成了作者讽刺的根据。作者不刻意点评,笔调平易娓娓道来,读者读完这近五百个文字之后,却发觉这篇小说的开始和结束的意境已全然相异。

    我说:这就是微型小说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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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微型  ◎  陳政欣
Uncategorized 2010-04-15 20:5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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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名言之二

        

                 秋后算账

                                      

 

 

                                         陈政欣

 

 

 

 

说是“不会斩。不斩。我不会秋后算账。”

就凭多年江湖资历,秘书长的这一保证党员们心中就有了底,而且他又再三强调:党的凝聚性是党生存下去主要因素。没有团结,党是不能存在的。党应该是容性的,它必须能容纳来自多方的异议。没有异议的党是僵硬的,唯有容性强的党才能容纳消化多方的异议,然后提呈或纠正或修改成可执行,能够争取到全民最大利益的斗争策略,这才是党的最终目标,这也是党的生命的根源。把异议者斩首,那党就是不民主,独裁,一言堂。这不是党的宗旨。排除异已不会发生。我们不像某个执政党 ,喜欢人头落地,秋后算账。在这事件上,我的立场是坚定的。我不会斩他们。我只希望他们能多多自省,并且早日归队。

晚上,秘书长来到伯公庙前。站定,望向戏棚上。

伯公庙前的戏棚上正上演着潮剧。金銮殿的布景高挂台上。高戴皇冠的老生正自皇座站起,粗声大气地吟唱了一段戏曲,然后高声一喝,怒指跪在桌前的小生,骂道:“罢,罢,罢,来人啊,斩,斩,斩,把他推出斩了。。。。。”

秘书长心中一荡,脑壁一亮,大口一张,竟喊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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