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島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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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件陳年舊事。
很多年前在臺北盆地以北的山崗上淹留的留學初期,第一年暑假,我先後在北臺灣接连参加了近两个月的禅修与佛学营。活動結束了回到學校,暑假卻還騰下一個月餘。托一個學長的安排,我一邊在山下工讀一邊等開學,為省下額外的暑期宿舍費,我在社團幹部的首肯下,在幾乎空無人影的社辦圖書室打地鋪,消磨一個多月的山崗之夜。
暑假在社辦夜宿,除了蚊子多了些,一切都還好。一天傍晚,我下班了從臺北回到山上,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卻聽到裏頭傳出學長的說話聲。喀啦一聲,我轉開喇叭鎖了推開木門,裏頭的聲息卻應聲沉寂。不疑有他,我徑直走到後邊的飯廳,只見學長独自靠坐在茶几旁,看到我了便露出笑容:
“咦,你剛才跟什麼人說話了?”見他獨坐翻書,我隨口問道。
“我沒說話嘛!”他似笑非笑地說:“你聽錯了吧?”
“怎麼會?聽得可清楚呢!”我強調。
“你聽錯了。”他語氣堅決地做出結論了。
我依然狐疑,但,由他吧,就算是,而且也最好是我聽錯了,我想。隨後我鑽進澡房,與他閑坐的飯廳只有一門之隔,電話也擱在那裏的。電話?哦,電話鈴聲就在這時響起了:
“接——”門外,一個尖細的女聲把個“接”字给拖長了說,哪來的呀?
“哦,當然是我來接,你接的話會嚇死人!”學长在女聲的後邊答話,隨即提起話筒來接聽。
有古怪,但,不會吧?洗完澡了推門而出,依然只見學長自個兒靠牆而坐:
“哎,剛才那個叫你接電話的女孩是誰呀?”我死盯著他问道。
“沒有哇!”學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口咬定說:“你聽錯了啦!”
“不,分明有個女聲叫你‘接——’電話的!”我與他爭辯,並提高聲貝把方才的女聲模仿了一遍。
“唉,學弟,告訴你沒有就是沒有啦。”不理我的辯說,學長當下作了結論,不容我再置啄了……
學長隨後離去,把滿腹的疑團留給我。當我耳背?不甘心,後來我向幾個慎重的學長把當天的情形說了。大約第三天,與空氣對話的學長找了來,承認他那天傍晚確實是有個說話聊天的對象,也有人叫他起身接聽電話:
“只是,學弟你該看不到也聽不到什麼的。好吧,既然你聽到了——她當時其實說了一整句話,你只聽到那麼一個字了啦哈哈,但別怕,她不是那種恐怖嚇人,而是衣著光鮮可人的。哦,晚上你一個人住社辦,要是再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別怕,她們對你可没任何惡意,只是跟你共處一個空間而已了……”
乖乖,他承認了,社辦有異,但,喔,都不恐怖没惡意的是嗎?那好,我們就各過各的太平日子各安天命吧。此後一直到開學,都再無異樣,我也不再向誰提起這樁怪事了。只是,社團在開學後随即經历了一場人事紛爭,社長负气出走不再現身,我們留下的幾個主要幹部得撐起殘局。人事漩渦後的殘局裏,我們持共同理念的幹部和老學長一起會商:怎麼辦?社辦顯然有了些不該有的什麼,雖說各安天命,但顯然還是不對勁,是因為這樣而牽連人心浮躁,于是鬧起無端風波的嗎?好吧,或許該做一些什麼的,否則這幾十年的老社團或許就分崩離析了,會是這樣?
說穿了,我們就是得“驅鬼”——驅除社辦不請自來的,以及人心裏的陰暗鬼。怎麼個驅法?我們老老實實地召開幹部會議,把重整社團的責任共同扛起,隨後再召開工作會議把任務分派了,並堅決貫徹會外密商所達致的共識:任何活動如需要人手,沒有人得以借詞推托,大家都得積極配合,凝聚人心,謝絕逃兵。社團運作的具體事物之外,我們倒不特意去安排什麼的——那樣更叫學弟妹或捕風捉影的人疑慮了!一個學長發心把佛堂修整一新,一位法師適時送來三尊新佛像,我們趁此來個簡單且莊嚴的佛堂灑淨與佛像安座儀式。象征性的儀式完畢,心頭的晦氣似乎一掃而空,聚餐歡談笑鬧一場過後,大家都把心念安在推展活動,都忙得再沒心思去想些別的什麼了……
幾個月後,年度活動依次開展,並且都圓滿完成。生就陰陽眼的學長在大家忙得不可開交的中途不经意地提起,說他“近來都不再見到她們,顯然都離開了”云云。
也許吧。
後來回想起來,我們只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大學生,懂得什麼鬼神事?只是,自己當時堅持一個處理原則:人事的問題得優先以務實的人事途徑來解決,先問蒼生事,次乃輔以方便道。只是,經此一事後,我們都體會得:萬事無論如何得先安人心,穩住腳陣;有些事情看似複雜,卻也不妨從簡來務實處理,比如我們當年經历的那一樁事,說起來似乎是“關它鬼事”,但又關它鬼事?
(無盡燈,第20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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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島上,島也在我心上……
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